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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湜也走得很慢,她低头沉思,甚至还没发现他。

  停车场里的时间也仿佛凝固了,一阵刺耳的发动机响声猝然撞到耳膜上,祝听白加速离开,宋湜也总算抬起头。

  她看见他了,又别开视线。

  十步,十五步。

  她走到他面前,腰被他揽住,分明是很亲昵的动作,两人的眼中却全然没有爱意。

  连他的问句都像是例行公事:“结束了?”

  她客气地回应:“回家吧。”

  祝京南先为她打开车门,看着她坐进去,他久久没有关门,她也像是没看见,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

  这个点的停车场没什么人,宾利车门合上的声音很轻,时间完全停止了,全靠他们的指节拨动秒针前进,一刻一动,一刀一剜,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凌迟。

  宋湜也头靠在车窗上,双眼紧紧阖着,她故意不想睁开。

  从中环到浅水湾,经过一段穿越紫罗兰山的隧道,半个小时车程,从前不算太难熬的路程,在今晚漆黑得看不见尽头。

  两周前还不是这样的。

  宋湜也回香港之后,祝京南每周过来一次,两周前他来的时候,刚好是十月二十号,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当初结婚结得仓促,没有婚礼,没有誓言,两张法律保障将他们绑定。

  一年里,他们之间有那么一段时间称得上是琴瑟和鸣。

  那一晚祝京南来香港,问她记不记得是什么日子。

  她没有刻意去记,因此记忆模糊,但是经他一提醒,脑海中似乎是由那么一点印象,当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放了一周的晴,偏偏在那一天晚上下小雨。

  环球贸易中心的丽思卡尔顿高层,靠窗边的座位要提前一个月预定,宋湜也到了才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

  不算很热闹,也不算很隆重的纪念日,就他们两个人。

  102层视野开阔,雨丝将玻璃修饰朦胧,朝西的方向一直可以看到几座离岛上的灯。

  晚餐过后宋湜也主动说想出去走一走,一把黑伞下两个人,她的手被他的掌心牢牢裹住,城市在雨夜倾倒,说不上来的平静缱绻。

  她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相爱的人没有理由分开。

  这样和谐的表象像是洗衣水上的泡沫,风一吹四散,流一地污浊的液体。

  宋湜也看着飞驰而过的街景,只觉得整座油画一样的城市化作一滩污糟的颜料,在她的口腔和胸腔中淤塞。

  两人就这样一句话没说,同乘一辆车回了浅水湾。

  时间还早,曾管家也还没有休息,祝京南出门前说来接宋湜也,现在两人一起回来了,她本想着放心,却看见两人纷纷冷着一张脸。

  从宋湜也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整幢房子的气压骤然下降。

  她出言:“阿也”

  祝京南打断:“曾姨,您先休息吧,我跟阿也有话说。”

  曾管家迟疑地应了一声,她将房门关上,客厅剩下两人对峙。

  宋湜也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挑高的楼层,九米长的水晶灯悬挂落下,光线刺目,令她脑袋一阵眩晕。

  她预测今晚会有一场争吵,无力地转过身上楼:“上去说。”

  脚步才刚踏上台阶,她身形有些不稳,祝京南扶住她的手,被她甩开。

  “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你先说吧。”她从没觉得这么累过,坐到沙发上,抱着一只靠枕,垂眸看抱枕上的图案。

  祝京南站在跟她三步之隔的对面,腰抵着半高的橱柜。

  他的视线很高,朝宋湜也看去,只能看见她敛着的眼睫,屋里点着熟悉的熏香,味道清幽送进人的鼻腔中,理应抚平许多焦躁的情绪。

  今晚她累了,他不该再说什么,就算夜长梦多,也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转身:“没事了,早点休息吧。”

  宋湜也的方向传来一声嘲意十足的冷笑:“我有话跟你说。”

  他步子顿住,望向她,她扔开靠枕,扶着沙发一角站起来。

  她的背后是岛屿与海洋,拥抱着她不断拖拽着,让她离开他的世界。

  “君望没拿下度假村的项目,要跟美国安德斯合作了,是吗?”

  祝京南皱起眉,他不急于回答这个在宋湜也心中已经有答案的问题,他想听她接下来说什么。

  “安德斯公司的项目负责人是Lucas,是吗?”

  他眯起双眼,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宋湜也,她的神色出现一种超脱理智的冷静,仿佛一位置身事外的法官。

  “祝京南,为什么要跟他合作?为什么非得是他?你不是不知道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一定是他?”

  她吐字清晰,声带一字一顿的颤着,眼珠子不曾从他的眼眸中离开一寸,但不再是带着爱意的眼神,她的拷问、质疑色彩一笔笔加深,他们的关系从这一刻开始土崩瓦解。

  祝京南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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