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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隐去的点点滴滴:

  是卫玠醒来睁眼后,第一次相撞便缠绕在一起的视线;是第一次并肩坐在窗下抄写小报时不小心触碰、又很快分开的双手;是见她炎夏时总是拿小报扇风,所以用本就微薄的工钱买给她的第一把团扇;是因为一个书院学子对她言语冒犯,第一次发脾气挥出去的拳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

  好像是从他们定亲后,左邻右舍开始风言风语,来往书肆的人也开始阴阳怪气。好像所有人都看不惯他们在一起,不是说卫玠孤僻冷淡、待她没有真心,便是说他穷酸落魄、实非良配。

  苏妙漪不知道这些话有多少落进了卫玠耳里,但似乎从那时候开始,那双乌黑剔透只映着她的眼睛逐渐多了一个复杂而浑浊的漩涡,漩涡里滋生出了嗔、怨、哀、怒……

  而此刻,那个漩涡消失了。坐在她面前与她四目相对的,又变成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卫玠。

  “呔!你这勾魂的狐妖——”

  戏台上,一声锣响,一声怒叱。

  苏妙漪眸光一震,猛地回过神。

  她飞快地往椅背上靠去,拉开了与容玠的距离,整个人也像是从他掌控的回忆里挣脱,“……你我是结义兄妹,且我已有婚约在身,容相还是莫要说这些引人浮想联翩的话了。”

  “……”

  容玠仍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唇瓣动了动,似是还想要说些什么。

  苏妙漪却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重新看向戏台,“看戏吧。”

  直到察觉那道视线从自己脸上移开,苏妙漪的眼神才飘忽起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容玠这三年去青州到底是在做官还是在修炼?

  成精了吧?!怎么连她都给蛊进去了?

  接下来,二人都没再说话,似乎都沉浸在了戏里。

  直到台上的戏唱到了公子追悔莫及,在渔女要另嫁他人时,终于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子用双膝跪走到了渔女跟前,红着眼求她回头。

  眼见着翊官那张俊朗的脸布满泪痕,苏妙漪忽地呛了口茶水,连忙别过头,用帕子掩了唇轻咳两声。

  这一刻,她倒是理解了江淼那句“脆弱和眼泪就是男子最好的嫁妆”。

  容玠原本已经有些困倦,被她这么一咳,困意不翼而飞,转头看过来。

  苏妙漪掩饰地皱了皱眉,吐出硬邦邦的两个字,“好、癫。”

  容玠眸光微动,再看向台上癫狂成一团的人群时,眼神里倒是清明了不少。

  “……像他这般,便能收回覆水、重圆破镜?”

  容玠若有所思。

  苏妙漪瞬间寒毛耸立,一口否决,“这是江淼的个人癖好。若换成我,断然不会喜欢这种哭哭啼啼、动辄下跪的做派!绝、对、不、会!”

  半晌,容玠才颔首,“知道了。”

  随着台上的翊官以身入局、以死相逼,渔女终于还是与他重归于好,满堂欢喜,大幕就此落下,折磨苏妙漪的“酷刑”也总算告终。

  她揉了揉跳着疼的太阳穴,正要与容玠往参商楼外走时,一人却在后头叫住了她。

  苏妙漪转头,只见方才还在台上的翊官竟是已经卸了脂粉、换了身装束,匆匆追了上来,“东家……”

  见他气喘吁吁的,苏妙漪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下意识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怎么了?”

  翊官刚想开口,又瞥见苏妙漪身后那道与他一样穿着青色,却比他略微高些的身影,顿住。

  “时辰不早了,容相今日车马劳顿,是不是也该早些回去歇息,否则明日上朝,身子怎么能吃得消呢?”

  此话一出,连苏妙漪都有些意外。

  翊官这话看似是在关心容玠,可细细一听,便充满了火药味……他哪儿来的胆子,竟敢跟容玠叫板?

  容玠早已转过了身,可直到这一刻,才多看了翊官一眼,并从苏妙漪身后走出来。

  视线落在翊官那身青色衣袍上,容玠眉梢微挑,“你就是翊官。”

  “容相竟还知道小人的名号?”

  “听妙漪说起过。”

  翊官和苏妙漪皆是一愣。

  苏妙漪错愕地转头看向容玠。

  她何时同他说过这些?

  “东家……还向您说起过我?”

  翊官放下了戒备,语调明显上扬。

  容玠看了一眼苏妙漪,“你如今是她的摇钱树,她自然是把你放在心上、挂在嘴边的。”

  没想到次相大人看着风仪威重,说话却如此亲和!

  仅仅一句,翊官便被砸得有些晕头转向、飘飘然。他期待地看向苏妙漪,“东家说了我什么?”

  “她说……”

  容玠望着那张形似而神不似的年轻脸孔,微笑,“你这张脸,生得与我有五分相像。”

  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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