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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楼梯,惊得楼上坐着读书的客人都纷纷转头看过来。
她这才放轻了脚步,勉强克制住怒气,走到了自己寻常待的隔间门外。
隔间的门半掩着,传来凌长风和他那位朋友的交谈声。
“长风,我一早听说你家出了事,可我人在北境,鞭长莫及。没想到啊,这才短短一年,你就白手起家,在汴京城开起书肆了!”
青年的声音洒脱爽朗,听着与凌长风年纪相仿,却多了几分昂扬意气。
听这话的意思,知微堂竟改姓凌了……
苏妙漪在心中冷笑。
紧接着,便是凌长风略有些心虚的应答,“邵兄谬赞了。小小书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占着知微堂东家的名号,还要踩知微堂一脚!
苏妙漪听不下去了,将隔间的门踢开,阴恻恻地笑道,“是啊,小小书肆,不值一提。”
那青年闻声转过头来,疏眉朗目、意气轩昂,“这位娘子是……”
看见是苏妙漪端了茶上来,凌长风的表情霎时僵住了,“她,她……”
苏妙漪走过来,将托盘砰地一声放在了桌上,刚要说话,一旁的凌长风就蹭地站了起来,将苏妙漪拉到了旁边,用气音恳求道,“帮帮忙……给个面子……我这兄弟从了军,如今都是个统领了,我要是一事无成,这脸往哪儿搁……”
苏妙漪面无表情,“你还能有当统领的朋友?”
凌长风咬咬牙,“后面三个月的月钱,我都不要了!”
苏妙漪当即甩开凌长风的手,笑意盈盈地转向那青年,“大人,我是知微堂的杂役,给您沏茶来了。”
青年的目光在苏妙漪身上只停留了一瞬,很快便移开,瞧着倒是正气凛然,与从前和凌长风混在一起的地痞无赖不一样。
“差点把正事忘了!”
青年刚要喝茶,却忽地想起什么,又将茶盅放下,“我这儿有份书稿,想找家书肆替我刻印成册,卖到大江南北。”
凌长风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看了苏妙漪一眼,张口便道,“邵兄,你是在同我开玩笑吧?”
“我同你开什么玩笑,当然是认真的。这次回汴京,我把城里几家书肆都看了一遍,为的就是这件事……”
想起什么,邵姓青年忿忿不平地在桌上捶了一下,“可那些书肆都狗眼看人低,一听说我是个无名小卒,直接就把我给轰出来了!”
“……”
“还好有你啊长风!”
邵姓青年高兴地握住了凌长风的手,“既然你是这知微堂的东家,那我这书稿就交给了你……”
“等,等等!”
在苏妙漪刀人的眼神下,凌长风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及时制止,“我还不了解你邵轩吗,你连个之乎者也都说不上来,还写书?!我虽是知微堂的东家,可出书这种事也不是我一个人拍板就能定的。我这书肆开在州桥,是为了做生意,若是靠你我之间的关系就赔本出书,我这书肆上上下下迟早饿死……”
总算说了些靠谱的话。
苏妙漪满意地收回视线。
“啧。”
邵轩倒是没往心里去,摸摸鼻子,“你怎么知道我这书稿一定赔本?再说了,这书稿又不是我写的,是我祖辈留下来的。原本不该拿出来敛财,可我如今实在是手头紧,急需钱粮,这才把祖辈遗训拿了一部分出来。”
这姓邵的看着人模人样,没想到内里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苏妙漪撇撇嘴,瞥了一眼身边另一位败家子,心中默念着四个字——人以群分。
察觉到苏妙漪的视线,凌长风脸上有些挂不住,刚想开口送走邵轩这尊大佛,却又听得他大言不惭地继续放话道,“长风,我实话告诉你,我这书稿若是给了哪家书肆,哪家书肆就飞黄腾达、名利兼收了!我是看在咱俩这关上,才愿意把这书交给你来做……怎么,你和前面那些人一样,瞧不起我?”
“……”
凌长风被将了一军,只能求助地看向苏妙漪。
苏妙漪暗自冷笑。
看在关系好的份上,才把书交给知微堂做。
——多么熟悉的说辞。
上一个被无数人争抢、最后赏赐给知微堂的诗集,如今已经被她丢到厨房用来烧火了。
尽管已经心烦意乱,恨不得将这个邵轩立刻撵出去,可苏妙漪到底还是个体面人,于是一边笑着给二人斟茶,一边咬着牙提醒凌长风,“东家,这生意能不能做,还是得看了书稿再做决定,您说呢?”
“对,说得对。”
凌长风当即附和,“邵兄,不如先让我们看看书稿。”
邵轩沉吟片刻,才从怀中拿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页,递给凌长风,“你我是兄弟,我还能害你不成?”
“……”
凌长风接过来,只瞧了一眼上面东倒西歪的字迹,就目不忍视地递给了苏妙漪。
苏妙漪展开那稿纸,第一眼也看得头皮发麻,可第二眼,她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四个字,双眼蓦地睁大,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