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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糖和她面对面躺了下去,狭长的眼底笑意消失:“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看好,韶北把许辰带进乌烟瘴气的娱乐圈。费力不讨好,留在美国当他的大少爷什么事都没有。”
李棠的视线落在自己垂在瑜伽垫上的手指上,指尖缓缓收紧。
“韶北说,许辰和他妈妈的梦想是站在舞台上发光发亮。”
姜予糖视线有片刻失神怅惘。
虽然一直斗嘴,但是这一年多的时间朝夕相处下来,说一点感情才是假的。
她闭上了眼,嘴里却依旧不饶人。
“我一开始就说了,谁跟韶北走得近谁倒大霉。”
李棠手指轻轻收紧,咬了咬唇。
“其实……前不久韶北想让许辰回美国学小提琴的。
“是我劝他尊重许辰的想法,许辰才留了下来,才会出那种事……”
“你也说了,是许辰的想法。”姜予糖打断了她,蓦地睁开了眼。
“这种事,即便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你忘了他在美国街头遇袭的事了吗?”
李棠瞪着大眼睛,回想起来,眉头皱起。
“干嘛要往自己身上揽?许辰想走出他父亲的保护罩,就必须得迈出这一步。”姜予糖双手交叠在脑后,仰躺着,看向头顶的星空月亮布景。
“不是自己走出去,就是像现在这样,被迫走出去。
“相比起来,舆论对你的围剿才是无妄之灾吧。”
李棠抿着嘴不说话了。
其实她也知道,更多的是难以接受。
好像事情如假设中的情况发展,就可以避免现在的变故和灾祸。
“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
姜予糖说出了和李寻类似的话,沉默了片刻后,话锋一转。
“你知道许辰妈妈的事吗?”
李棠皱着眉,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沙沙枕发出的声音轻轻安抚着她脑中跳动的神经。
她有些艰难开口。
“听说过,但不是很清楚。好像……许辰妈妈去世,和韶北有关系。”
姜予糖深吸一口气。
“许辰的妈妈是一名音乐剧演员。一直以来,闻阿姨和韶叔叔对韶北算是放养,反倒是许辰的妈妈对他特别好。韶北六岁生日那天,许辰的妈妈带他去买生日蛋糕,高架桥上出了车祸,司机和她当场去世,只有韶北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腰后面有一道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许辰被带走那天的所有画面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你害死妍芽,还要害死我们唯一的孩子你才安心吗!”
还有拍摄广告她走错房间那次。
——“我父母不想让别人看到这道疤。”
对他最好的舅母死在眼前,他的生日从此变成了她的忌日。
每次过生日的时候,韶北是什么心情?每一次小心遮住自己腰后的疤时,他又在想什么呢?
所有一切串联起来,李棠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攥了一下,发出迟缓滞闷的疼。
李棠忽然想起上次许辰过生日,所有人欢乐游戏的时候,韶北突然说要换衣服回了房间。
她上去的时候,少年正愣怔在门口,小心翼翼看着窗台上独属于他的小星星。
再然后,他难以自持地拥抱了她。
那样天之骄子的一个人,有多久没有敢于光明正大过自己的生日了?
本该庆祝他降生的日子,变成了被诅咒的一天。
所有人都在旁敲侧击地说着“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李棠第一次懂了这句话的隔阂和意味。
她忽的抬手捂住胸口,尔后转过身,沙沙枕也安抚不了此刻滚烫躁动的神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好似溺水之人,在溺亡前终于浮出了水面。
——
假期最后一天,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李棠帮着沈芸把饭送到医院,回去的路上,她转身坐缆车去了山神庙。
下雨的天气,庙里香火不算旺,人烟稀少。
带着水汽的青草泥土气息冲散了香火的呛人,只留下浅浅潮湿的檀香味。
李棠请了两张平安符,虔诚置于山神娘娘座下的供桌上。
尔后她将香插进香炉,跪在蒲团上,合十拜过之后,长长匍匐下去。
山神娘娘。
请保佑许辰平安,健康,早日好起来,请保佑他自由且星途璀璨;
请保佑韶北平安,健康……
脑海里想到少年被带走时凛着的背影,李棠蹙了眉,却不知如何为他祈福才好,一直跪到膝盖处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