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番外

开视线,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功败垂成,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夜半更深,四下里人语声渐静,苏衍君和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正要睡去,忽然听见走廊里传来细细的脚步声,他精神一凛,立刻探向枕头下方,将匕首紧紧握在手中,然而那脚步声却好似半梦半醒间的幻觉,倏地便消失了。

  苏衍君躺回床上,支着耳朵静听片刻,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紧绷的弦逐渐松了劲儿,心说也许是自己过于紧张了,复将匕首放回枕下,合上眼数着呼吸,就着温存的睡意坠入了梦乡。

  这一梦极其漫长,与其说是睡觉,倒更像是昏迷。有好几次他的神智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却无论如何睁不开眼,有人给他灌了蜜糖水,他便继续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不辨晨昏,不知饥饱,犹如魂魄被放逐于无边幻海,再也想不起自己的来处与归途。

  哗啦!

  “啊!”

  一瓢冷水彻底浇醒了他,苏衍君全身一激灵,猛地从稻草地铺上弹坐而起,却因为昏迷太久又没有进食而身体虚弱,头晕眼花地栽了回去。

  这是哪里?

  不远处忽然亮起了微弱灯光,黑黢黢的铁栅栏陡然映入他眼底。

  被抓了?

  他不是应该在鹿门城的客栈里吗?赵谷认出他来了?为什么……是他哪里露出破绽了吗?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就掉进了他们的陷阱?

  巨大惊惧犹如重锤从天而降,将他的雄心壮志捶得粉碎。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乱撞,旧伤也跟着一道凑趣,苏衍君耳边一片嗡鸣,偏偏手足酸软,连挣扎一下都难如登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灯光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铁窗的对面,照亮了那张他此刻最不愿看到的冷峻面容。

  “是你……”

  “久违了,苏公子。”闻禅彬彬有礼地道,“见一面不容易,你可真难抓啊。”

  她身后三步外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年轻男人,苏衍君气极攻心,已经快要昏过去了,然而硬是咬着舌尖逼回神智,目光如刀死死地瞪住那男人:“你是公主的人……”

  “赵谷”侍立于闻禅身后,平稳地答道:“我奉陛下之命,常年潜伏于固州,此番装扮成商队出行,正是为了暗中查访你的下落,将你抓捕归案。”

  苏衍君再也忍不住,“噗”地一口心头血呛了出来,斑斑点点落在渗进发霉的稻草从里。

  他枯瘦的肩头剧烈耸动,笑声犹如鬼哭,满是颓败惨然:“天命啊……”

  闻禅毫无动容地看着他,就像注视着一个死人:“前因后果已无需多言,你应该不会再问‘为什么’了吧?”

  苏衍君轻轻地摇了摇头,枯草一样的乱发垂落于鬓边,低声道:“要我做什么?”

  闻禅眉梢不易觉察地一跳,刹那间神情在灯火下甚至显得有点阴鸷:“什么?”

  “要我做什么,你才肯放过我?”苏衍君抬头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薄唇一张一合,“陛下。”

  “……”闻禅差点被气笑了,“我唯独没想到这点,你和相归海的反应简直一模一样。”

  苏衍君无所谓地笑了一下:“父子嘛。”

  “陛下把赵谷安插在边境,说明你需要人手监视外族动向。”他开门见山地说,“我和同罗有联系,我可以潜伏进同罗做卧底,为大齐传递消息。”

  闻禅站在外面,静静地注视着他片刻,忽然也笑了一下,问了个古怪的问题:“苏衍君,有人这样问过你吗?怎么样才能活下来。”

  苏衍君:?

  他不解其意,心里知道这个问题很重要,重要到一语定生死,但他不知道什么样的答案才能打动闻禅,只能含糊地道:“也许有吧。”

  “一定有的。”

  闻禅轻声道:“你带着呼克延大军入侵固州时,那些死在铁蹄下的百姓一定这样恳求过你,只是你从来没有听见。”

  “而有的人明知道怎么做才能继续活下去,却一言不发,宁愿被枭首示众、挫骨扬灰,也不肯苟活于世间。”

  闻禅抬手示意,身后“赵谷”上前一步,从矮几上拿过一只酒壶,一只瓷杯,斟满猩红的酒液,顺着铁栅栏的缝隙推进牢房里。

  苏衍君怔怔地凝望着那杯酒,如泥塑木胎般一动不动。

  “忘了向你介绍,”他听见闻禅最后对他说,“这位名叫程锴,是程玄的亲弟弟。”

  程玄……是谁?

  被他枭首示众、挫骨扬灰的……又是谁?

  牢狱外晴空一碧如洗,深秋天气虽凉,阳光却灿烂得不讲道理,像碎金一样闪耀。闻禅和程锴都被晃得微微眯眼,一边走一边交谈:“这次回京有什么安排,还跟以往一样?”

  “嗯,”程锴温和地道,“接兄长出宫住几日,顺便去给家里扫墓。”

  闻禅道:“等固州局势差不多稳定了,你如果想回京,朕也可以调你回来。”

  “多谢陛下关怀,不过不用了。”程锴抬眸望向遥远的宫城,叹了口气,“像现在这样偶尔相见就足够了,否则相处久了,他还要反过来迁就我。”

  他自失地一笑,有几分怅然:“他总希望我别愧疚,可是我欠他的一辈子也还不完……”

  当年程家败落,两个小儿子穷困潦倒,相依为命,弟弟身染重病,眼看着要挺不下去时,哥哥主动入宫为奴,给他换回了一笔救命钱。

  一个人被迫成了宫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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