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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板就要被掀开,玉蝉衣忙松开纠缠着玉佩的影子,速速将影子退出床底,落到了床边床板投下的影子里。
陆子午并没能看见玉蝉衣,她坐在床边,见无异动后,放下心来,眉眼缱绻地看着被她藏在床中的这人。
陆子午轻声道:“秀秀,没有谁能把我和你分开。”
玉蝉衣浑身泛起寒栗,她在这一刻无比清楚地意识到,绝对不能与陆子午合作,她与陆闻枢行径是如出一辙的荒诞疯狂,连对别人说的话也那么像。
玉蝉衣忽然想知道沈秀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忍着心头沉闷,影子在陆子午的身后行动,逐渐攀到了陆子午头顶,混在床幔的阴影中间,低垂视线,看向了躺在床中——或者说,是躺在他的棺材中的沈秀。
借着月光,她得以看清沈秀的脸——沈秀的脸像结了霜一样的白,闭着眼眸,长睫密密,唇色也几近于无,虽说是个死人,可他耳戴玉石骨器,身着华裳,充耳琇莹,会弁如星,被打扮得精致妥帖,尸身又未腐,看起来与熟睡的人无异。看仙龄看不透他到底多少年岁,也猜不出他是何时死亡,只看样貌,像人间二三十岁的男子,眉眼间带了点陆闻枢的影子,一样的眉目舒朗,气质寡清……他长得很像陆闻枢,不对,是陆闻枢长得像他。
惊动了陆子午,玉蝉衣觉得有点可惜,看来,玉佩是带不走了。
玉蝉衣盘算着她到底有没有机会带走什么,证明她所见非虚。既然已经惊动了陆子午,她不想白来一趟。
正在这时,玉蝉衣神色一凝:她看见沈秀胸口有着轻微的喘气起伏,好像……沈秀并不是死人!
玉蝉衣怔住了,她仔细盯着沈秀的胸口,不知道过了多久后,终于又一次看着沈秀胸口起伏了下。
这并不是她的错觉。
一种可怕的猜测袭中了玉蝉衣的心头:沈秀虽然不是死人,但恐怕也与死人无异,是个活死人了。
她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决定。
既然已经惊动了陆子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惊动下去算了。
她将影子一路调到窗边,化作人形,张牙舞爪地在窗户上一闪而过。
原本偏头看着沈秀的陆子午捕捉到窗边黑影,神色倏地一凝,挥手重新将带有机关的床合上后,追着那道黑影追了出去。
不尽宗里,玉蝉衣一边纵着牵制着陆子午的黑影,一边往承剑门内陆子午院落所在的峰峦上赶去。
五宗会试时,她已经来过陆子午的院落许多次,陆子午住在承剑门最偏僻的地方,禁制薄弱,又鲜少有人经过,很容易突破。
只是刚要御剑而行,却被人拉住,玉蝉衣一转身,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微生溟,她自认自己不管做什么事总是很隐蔽,但总逃不过他的眼睛。
“去哪儿?”微生溟问。
玉蝉衣道:“我要将陆子午调虎离山,然后去她卧房床底,将沈秀救出来。”
“沈秀?床底?”微生溟满脸困惑,“他不是……”
说到这,微生溟忽然一停,哪怕他心头万般困惑,但心知时间紧迫,便不多问,对玉蝉衣说道:“你尽管去吧,出了事,我会帮你一起想办法的。”
他神色中有纠结,却还是松开了手。
玉蝉衣深深看微生溟了一眼,不知为何,在微生溟松手这一刻,心头莫名有些怦然。这种怦然让她启唇,道了一句:“今晚的月色,当真漂亮。”月色溶溶似水,清而不寒,浮光掠影般照着微生溟的脸,叫这人的眉眼变得好似比涂山玄叶的还要更漂亮几分了。
玉蝉衣开始觉得涂山玄叶的眼光苛刻到有了差池,怎可能这天底下除涂山氏外无美人,若叫她来评断,微生溟比起他们涂山一族也不输。
但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玉蝉衣转了身,踏剑离去。
破开承剑门施在陆子午峰峦外的禁制,落到陆子午院落外时,陆子午已经追着她的黑影,追出了承剑门。玉蝉衣毫不担心陆子午会突然回来,她将陆子午引向了不尽宗方向,哪怕她没有和微生溟说个明白,也没有具体安排他要如何,她知道他会懂她想要什么,他会帮她牵制住陆子午的。
陆子午不在,她所在的峰峦与院落如玉蝉衣所知的一样冷清,闯入陆子午的院子,如入无人之境。
玉蝉衣很快来到陆子午的床边,陆子午的床铺里虽有机关设下,但这机关术比起陆闻枢在枢机阁设下的那些,简单不知多少,一剑下去,床板由中间裂开。
玉蝉衣扶起了沈秀,她摸到了沈秀的脉搏,脉搏比常人微弱,呼吸也缓慢,心跳声几乎听不见,但总归是活着。
她将沈秀背在身后,踏出院落。
刚要跳上剑去,忽然扫见不远处的亮光。
陆韶英提着灯笼,站在院子外面,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和她背上像死人一样的沈秀。
该死。玉蝉衣心里暗骂了声。
承剑门有巡夜弟子,夜晚会在宗门里巡视,查看承剑门内是否有异动,这一点玉蝉衣一千年前就知道。但这些巡夜弟子惯会偷懒——五宗会试之时,玉蝉衣将这一点看了个清楚明白。而陆子午的院子离主峰太远太偏僻,再加上枢机阁的事情,承剑门的弟子们恨不得将她逐出承剑门,哪还会细心看护?夜里根本不会过来。
自从她开始留意陆子午后,五宗会试那么多天,未曾有一夜,有巡夜弟子来过陆子午的院落这边。
但她没想到,这些负责巡夜的弟子中,竟然还有这么认真负责的一个陆韶英,愿意打着灯笼,大老远地跑到陆子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