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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中旬, 林西月收到了东远的面试通知。

  她把手头的工作做了个交接,正式开始休假。

  面试定在周三,林西月提早几天就收拾好行李, 打算先回一趟云城。

  Bruce提出要送她去机场,被她笑着拒绝:“你呢,这段时间好好跟着王律,不要给他捅娄子就行了, 我不用你送。”

  “好吧, 那姐姐一路平安。”Bruce失望地说。

  林西月已经很多年没回过镇上。

  上一次是董灏过世, 她处理好他的后事以后,连夜躲去了武陵。

  林西月把行李放在县城酒店的房间,独自坐车前往。

  她是中午到的,日头晒软了青苔斑驳的石阶, 也吹散了漫过拱桥的晨雾。

  她走进熟悉的巷子里,街尾那棵桂花树已经开到第二茬, 米粒大小的花瓣藏在深绿的树叶间, 满鼻甜香。

  不知道谁家在蒸藕, 糯米的黏腻气味飘满了整条街。

  林西月把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慢慢地走, 慢慢地看。

  临河的木窗全支了起来, 摆开的竹匾里晒着雪里蕻, 抬起头, 一群南迁的大雁掠过镇东头被侵蚀了大半的白墙,很快消失不见。

  小孩子们从她身边跑过, 都对这个陌生人感到好奇,年长一些的认识她,但也仔细看了好半天, 才迟疑地问:“是是林施”

  没等她说完,林西月就自我介绍:“嬢嬢,就是我啊,西月。”

  “噢。”隔壁的阿姨退开了几步,前后左右地打量她,“不得了,现在这么会挣钱,穿得噶漂亮啦。”

  林西月笑着摇头:“您身体还好吧?”

  “蛮好的,蛮好的。”阿姨说,“阿要去家里坐坐吧?”

  林西月摆手:“不了,我还有事,马上就走。”

  “好好好,有空再来啊。”

  “一定。”

  没走两步,又见到听着声音出来的纪老六。

  他在城里做事伤了腰,佝偻着背,还要扶着墙来看她:“是盼弟吧?你还记不记得我啊?是我捡到你,把你抱给你妈妈的。”

  “记得。”林西月说,“您还是老样子吗?不喝酒了吧?”

  纪老六说:“喝,一顿也离不开,反正我无儿无女的,喝死拉倒。”

  “别这么说。”林西月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了十几张在银行换好的人民币出来,“我看您还是挺硬朗的,这点钱收着吧,我来也没给你买什么东西。”

  纪老六推辞了下:“你刚回来,我没拿什么招待你,还怎么好要你的钱?”

  林西月一把塞到他手中:“拿着吧,不是你把我捡回去呀,我还不知道怎么样。”

  “哎。”纪老六也无地自容,“我要知道葛善财是个畜生,宁可自己养大你了。”

  林西月抿了抿唇:“没事,我挨打挨骂的时候,您也没少出来拦着,去县里挣了点钱,还想着给我带一块糖,我都记着的。”

  纪老六抹了一把眼泪:“你去家里吃饭吧?我来做。”

  “算了,您安生歇着,我不去添麻烦了。”林西月说,“我下次再来看您,走了。”

  她绕过葛家老宅,在香烛店里买了草纸和蜡烛,直接从记忆里的小径上了竹山。

  过了这些年,新长出来的竹子封了路,妈妈的墓碑不好找了。

  林西月走错了两回,绕进去又绕出来,才找到正确的位置。

  当时林施瑜过世,她手里一分钱都没有,也买不起县城里的墓地,是乡亲们帮着下葬的。

  她抱着牌位上山时,哭得快昏过去,几次跌在泥里头,一件孝服摔得沾满红土,是纪老六扶着她起来,一路搀到了坟前。

  林西月蹲下来,蹲在长满青苔的灰白石碑前。

  她酸胀着一双眼睛,拿出手帕来擦,小心地把林施瑜的名字擦干净,妈妈是爱干净的人,不能让她的名字蒙着一层绿。

  “妈,我回来看你了。”林西月小声地对她说,“我这几年忙着学习工作,一点不孝顺,都没来给你烧过一张纸,你心里一定在怪我吧?”

  林西月收回手,在墓碑前的空地上拢了火,把草纸堆上去。

  她在明黄的火光中,用力擦了一下眼尾:“我今年二十七了,妈妈,你要我好好读书,我读完了法律硕士,现在在律所上班,收入还不错,可以把自己养活得很好,再也不用向别人伸手,就是就是有时候很想你”

  “要是你还在就好了,我就能带你去香港,那里很好玩的,你一定会喜欢。”

  “但没关系,你没看过的那些风景,想去的那些地方,女儿都替你去过了。”

  林西月吸了吸鼻子,又用手背揩了把脸上的泪水:“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遇到了一个我很爱的人,你知道,我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他是唯一的一个。”

  说着她又破涕为笑:“就是脾气不太好,对人没什么耐心,你见了应该不会喜欢。说实话,我一开始也不喜欢,他那副嚣张跋扈的少爷德行真叫我讨厌。但他对我太好,太上心。妈妈,我没有办法不爱他,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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