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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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前厅,宋伯吊着的那颗心才沉下去。

  后面的林西月也是如此。

  她拍了拍胸口问:“宋伯,我没给你惹事吧?”

  从踏入这座园子的第一天,林西月为人处世就很小心。

  赵家人个个麻烦,她总怕自己哪里行差踏错,撞在谁的气头上。

  她这么个靠资助过活的苦学生,得罪不起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位,也经不住小姐少爷们同和她计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湖边垂柳依依,宋伯拨开了嫩绿的枝条,让出一条道让林西月过。

  他笑着说:“不关你的事,是大少爷突然回来,昨晚又在这里住,大家都乱了手脚,我都忘记你今天要来。”

  林西月语速很急地问:“那个就是赵董的儿子吗?”

  宋伯说:“对,你见到他很意外吗?“

  意外。

  意外的年少俊朗。

  她不止从单一的信息渠道捕获过郑云州这个名字。

  家里的佣人说起过这位爷,个个把他形容得像食人肉的恶鬼罗刹,都盼着他能在北欧定居,不要回来才好。听说他有严重的洁癖,床单地毯每日要一洗一换不说,所到之处不能出现一丝的灰尘。

  可经济学院的课堂上,教授们把郑云州的案例讲了一遍又一遍,提起他在美国创立的生物科技公司fotobio,他们有说不完的褒奖词汇。

  据说郑总在读博的最后一年,某个深夜一拍脑门,召集了高校青年临时组了个团队,四个月就拿出了核心产品,一夜爆红。

  早在半年前,fotobio就已经完成了九千万美元的b轮融资,名单林西月也看过,可以说是齐聚了硅谷的半壁江山。

  刚发布的数据报告中,fotobio的公司估值超过了人民币46亿。

  这也就意味着,即使郑云州不继承铭昌的任何股份,哪怕郑书记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他的身价也让普通人望尘莫及。

  在林西月的想象中,郑云州就是一个性情乖张,独断专行,天生适合混商界的生意人。

  等到他真正站在自己面前,她竟然偏离一切主旨地想,为什么那些为他戴上光环的人都没有提过,郑云州长得像港台男星一样好看?

  或许在绝对出色的成就面前,样貌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宋伯又接着说:“大少爷之前在瑞士读博,管理铭昌集团欧洲分部的业务,做点自己的小生意,现在回国了。”

  林西月咋舌,您管市值几十个亿的公司叫小生意?

  思索几秒,宋伯还是费事地多交代了一句:“他脾气不好,日后你见到他要格外仔细一点,别惹他生气。三小姐那里,我还能说上两句话,这位翻起脸来,是一个人都不认的,就连赵董也没法子。”

  林西月郑重点头,一副她已经领教过了的表情:“我知道了。”

  宋伯看着面前走过的小姑娘,她顶着一张细白稚弱的面孔,乌黑的直发柔顺地别在耳后,穿一条雾蓝的棉质长裙,娉婷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时,宛如一支嫩荷临水照影。

  他目光里有些惋惜,这孩子生得这么漂亮,性子也温和纯善,命怎么这么不好?

  林西月进了后院,照例先去里间的浴室洗澡。

  赵木槿是个迷信的人,不洗干净身上的污垢不进佛堂,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连她自己都是这么贯彻如一的。

  也是因为这样,宋伯给林西月准备了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是颜色相当素净的简洁款式,好让她洗完换上。

  抄经是一份很考较耐心和腕力的工作。

  赵木槿闲来无事时,坐在她身边看过她几次,总是夸赞西月性子静,这么长时间也能坐得住,脑子里没那么多杂念,誊出的经文工整娟秀,和她人一样。

  林西月但笑不言。

  她出身寒微,从来没和权贵打过交道,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怎么说才显得不卑不亢。

  但林妈妈去世前教过她,将来去了大城市生活,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尽可能笑得甜一点。

  多对人微笑示好总是没错的。

  何况她坐不住又能怎么办?

  拿着赵家提供的学费和生活费读书,难道她还能拒绝债主的要求吗?

  这个社会秩序分明,剥削的本质从没变过,像她这种活在底层的穷苦人,是没有挑选的资格的。

  今天她抄的是《地藏经》当中的几篇,花了一个上午都没能写完,只知道大概说的是地藏菩萨救度众生的故事,下午还得接着抄。

  后厨的佣人来给她送饭,照例是不拿到佛堂的,放在了湖边的六角亭里。

  但林西月惦记着早点抄完,多写了一会儿才出来,等她再去亭中坐下吃的时候,饭菜已经被吹冷了。

  她单薄消瘦,向来没多少胃口,一碗斋面随便吃了一点儿,就放下了筷子。

  林西月从亭子里出来,没走两步,迎面碰上郑云州兄妹。

  赵木槿的小侄女赵青如一改往日的跋扈,温顺地伴在她表哥身边。

  看来这个大少爷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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