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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把甩开那东西的手,连滚带爬地自假山洞中狂奔出去。

  方跑了没两步,只听身后“唰”一声,那东西竟是两腿并拢,横空一跳便拦在了他面前。两条胳膊笔直地伸着,大红色的指甲突出极长,险些要刺到他胸前。

  赵乾真近距离瞧着那东西面孔,虽说早已面目全非,但眉眼之间还是有些许眼熟。

  他稍稍一愣,远方不知何处传来细细一声,声音飘渺阴森,咯咯笑道:“赵公子,你不记得奴家了吗?”

  赵乾真当即尖叫一声,又立马原地转身跑了回去,可没跑两步再次被挡住。

  “哧——”

  那东西恶狠狠地对着他龇了龇牙,声音也变得狠戾。

  “赵乾真!我找你找得好苦!”

  赵乾真虽知晓卫朝多僵,但何曾亲眼见过,眼下这么吼一声,脑海中登时闪过许多人身影。

  他腿已有些软了,胯间也一阵热流,颤抖着声音道:“你、你寻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不认得你!”

  那女僵只阴森森看着他,像是恨不得要将他撕碎。

  赵乾真欲哭无泪,朝何处方向都有这僵尸拦着。

  眼瞧着女僵愈发逼近,只稍稍张嘴便可要死自己,赵乾真走投无路之际,瞧见一旁的水潭,想也不想便跳了进去。

  “扑通!”

  趴在树后的紫衣小娘子终于放下捏着嗓子做口技的手,眼下只差拍手叫好。

  那女僵见人已跳水,原地站了片刻,也未再追下去,只忽然脚下一踮,直直就着院中阴影跳了出去。

  片刻后,才有几个方才听到动静的人朝这院中过来。赵府下人寻来时,正见赵乾真在潭中扑腾着直呼救命,像是险些呛过去看,登时大惊失色:“少爷!”

  只见那郎君落汤鸡似的被人自水中捞出来,外裤不知何时都落了,内衬湿布上还混了些骚味,光着半条白花花的腿,因惊吓过度,面上像是发了癔症般两手乱甩,一个劲念叨着:“别过来!不是我害的你,别吃我……”

  岸边围观的一些郎君与小娘子议论纷纷,离得近的捏了鼻子,不乏取笑之音。

  赵府下人面红耳赤,忙搀着发疯的自家少爷匆忙朝外逃走,手忙脚乱间,都不知是先帮赵乾真挡上脸,还是先给他遮住腿。

  待他们走远了,园中的取笑声才浅浅大了起来。

  李秀色便趁乱也从园中悄摸溜了出去,一路捧着肚子笑。

  小蚕跟上来道:“这尚书家的公子平日里作的仪表堂堂,如今当着众人面丢了大脸,只怕明日全都城都会传开来,他怕是要有几月都不敢出门了!”

  “何止几月,以后但凡他去在任何小娘子面前,对方都得记起他脱了裤子落水污秽满身的模样。”李秀色拍了拍手:“谁叫他欺负人,这是他应得的。”

  小蚕拍马屁道:“顾夕少爷对小姐这么好,还给小姐话本子看,小姐帮他是应该的。”

  只是连小蚕自己也没想到,往常她家三小姐从未想过报复那些挖苦取笑自身的人,眼下却一心要为旁人受的委屈讨理,小姐当真是侠义心肠。

  “那僵真名换做樱桃儿,本就是道灵道长趁着今日天气阴凉要在山下某地收回观中的,半路正好借我一用。那日叫你传信给他,便是为了今天。别看她模样吓人,实则脑后贴了‘指挥符’,伤不了人,也逃脱不了,吓人刚刚好。”

  又叹口气道:“这樱桃儿生前也是个苦命人,原是歌妓一名,用自己攒下的银子替自己赎了身后,却最终被情郎蒙骗陷害至死,死时怀中还有未成形的孩子。”

  “她做歌妓时赵乾真也曾去听过戏,曾骗过她要为她赎身,她信了,还为此感激良久,谁料这位衣冠楚楚的赵公子骗了身心后,一出门便将她忘了。”

  “樱桃儿最厌恶世间多情虚假又令人作呕的男子,虽不是被赵乾真害死,但叫她吓一吓他,也算好好给她解了气。”

  李秀色说完,这才想起什么:“道灵道长可在府外等我?这回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可得好好谢谢他。”

  小蚕道:“道长已走了。”

  “走了?”

  小蚕点了下头:“他叫我同小姐说,今日之事本不过举手之劳,小姐不补放在心上,还得感谢小姐了了樱桃儿一心愿。阴山观事务繁多,他已先行离去。”又挠了挠头,因着那道士口吃,她听得艰难,有些记不太清道:“还说了句什么……哦,说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要定心远离,只怕不可再与小姐相见了。”

  李秀色:“啊?”

  趴在墙头继续偷听的陈皮:?

  *

  冬春交替之时,天气还尚冷,尤其阴雨天时,半点阳光不见,更是寒意刺骨。饶是如此,东郊马场今日还是设了上半年的骑射日,还添了马球赛事,热闹得厉害。

  小蚕已经回府,李秀色独自赶到时,已是人满为患,她再一次生出了误入盘丝洞之感,也在人堆里凭借自己努力再度挤出条路来,寻了个视线不错的位置。

  忽听场上骑射已开始,李秀色看热闹过去,瞧见了位于最中央的那一位——谢寅。

  他今日穿一身白色劲装,腰间系了赤红色镶玉带,头发利落扣于观下,倒添了几分不同往日清雅的飒爽之感。所乘之马是匹白马,唯独侧身有一道闪电状黑纹,李秀色认得,这是傅秋红那日所说的“飞电”,眼下原是谢小公爷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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