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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观怜没想到再见他,如今竟任职大理寺少卿之职。

  虽然两人相识,却也有一两年没有见过了,他如今又在查案,谢观怜没有主动前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

  “怜娘,这人好像死在明德园里用的那条小溪,往后我们用水是不是要去别的地方了?”月娘的语气颇为担忧,许是因为害怕,所以连眼角都是绯红的。

  谢观怜闻言侧首,凝神打量比她表现还楚楚动人的月娘,又转去看被人群围着的尸体,安慰她:“没事别怕。”

  月娘轻‘嗯’着靠在她的身边,望着前方的尸体眼眶依旧红红的,神情怯怯的。

  身边的侍女小雪见她眼角掉泪,连忙从袖中抽出绢帕擦拭她的眼尾:“娘子别哭,只是死了个人而已,别怕。”

  小雪语气倒比寻常女子要冷静得多。

  谢观怜很少有见到死人都不怕的女子,小雾虽然看似胆大,实际根本就见不得死人,所以她没让小雾出来。

  她不由得侧眸觑了眼小雪。

  小雪抱着月娘,所有的心思全在月娘身上,连余光都没有给旁人。

  死的那个人是夜修的僧人发觉的。

  前几天有回温之意,今夜才又降温下起了大雪,按理说尸体不应漂浮起来的,但却出现在结冰的水面上,这种怪象令人费解。

  正当谢观怜出神地想着,不知是谁忽地道了一句“悟因师兄来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让出一条小道给身后的人。

  青年佛子似刚醒来不久,眼尾染着一点嫣红,只穿了单薄的灰白僧袍,宽大的肩上披着件玄色的毛绒大氅,于人群中,踏着昏暗暗的光,缓步立在被白布覆盖的尸体面前。

  迦南寺内出了这种凶杀案,自然得有德高望重之人前来主持。

  空余法师几乎足不出户,所以是沈听肆代替前来。

  他先是淡淡地打量几眼被虐杀的尸体,随后缓缓敛下眼帘,乌浓的睫羽沾着几片蕴白的雪花,双手合十的悲悯低颌,嗓音惺忪沙哑地念着听不懂的梵语。

  周围的僧人皆低眸念经。

  谢观怜听得不真切,但依稀猜出或许是超度经。

  念完经后众僧抬头,再度将刚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

  谢观怜一眼不眨地盯着鹤立鸡群的青年,见他眉宇之间全是怜悯的神色,高悬的心弦这才平稳地坠下。

  她不禁对自己方才浮起的想法觉得可笑。

  这人的死,怎会是悟因做的?

  他是佛修,再是清高冷傲,眼底也是装的仁慈,做不出这番伤天害理之事,

  她不禁又看向不远处的张正知。

  几乎是同一时刻,张

  正知察觉到她的视线,站起身来,颇为讲究地接过身边人递来的手帕。

  待到仔细的将手擦拭干净,他眉眼舒展,朝着谢观怜的方向走去。

  谢观怜没想到随便一看,他便要过来与她叙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透过去暗示的目光。

  张正知目光掠过她细微的动作,心下划过失落,明白她如今是失了丈夫的寡妇理应避嫌,遂靴尖一转,转去另外一边与旁人讲话。

  他只用余光留意谢观怜的神色,至于自己说的什么也没仔细留意,想到何事便问。

  少卿大人很少主动过问下属之间的私事,还是在这个时刻,大人竟问他何时成亲的?

  被莫名搭话的下属受宠若惊,神色紧张地对答。

  谢观怜睨了眼张正知,他并不是来寻自己,登时松了口气,目光落在不远处浑身神性的青年身上。

  说了几句,张正知察觉她的目光顿了顿,似乎在专注地看着什么人。

  那熟悉的眼神……

  张正知不经意地顺着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不远处鹤立鸡群的青年身上。

  之前未曾留意,来的竟是皮相生得如此出色的青年佛子,半张清隽的面容隐在烛光中,朦胧出令人安宁的舒适,清冷如漱冰濯雪。

  似风销焰蜡,露浥红莲。

  哪怕他同为男子,也不得不承认这张皮相生得实在好,难怪能吸引人瞩目。

  张正知原以为谢观怜和寻常人一般,只是在看这位悟因法师的脸,可当看见他那冷白皮面的喉结上那颗黑痣,目光怔住。

  年轻的佛子低眉诵经,若有所感般微撩眼皮,神色平淡地掠过他,漆黑的眼瞳如蒙上看不清的薄雾,悲悯得疏离。

  那颗痣,还有周身的气度,实在……

  张正知倏然转头,果不其然看见不远处的谢观怜看似在打量尸体,实则看的却是人群中的那位悟因法师。

  他脸色一冷,只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索然无味,遂收了话头,侧首吩咐下属留下善后,然后满脸冷郁地离开。

  谢观怜并未留意张正知的离去。

  身边的小雪安慰月娘:“娘子,外面风寒大,我们回去吧。”

  月娘没有说话,而是盯着前方,眼眶被冷风冻住泛出水雾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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