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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末的风穿过唰唰的玉米地吹在他脸上,干干巴巴的,还带着飘扬的泥土味儿。
他变出了大卡车——车身近十米的矿用大卡车,带高护栏车厢和帆布棚。
后世的卡车和这个年代的卡车完全不一样,但问题不大,毕竟对没怎么见过车的农村村民来说都是稀罕物。
另外,他虽然会开卡车,但没有A类驾照——这同样不是大问题,有驾照也没法在这个时代使用。
总之,江济堂开着十米长八个轮的大卡车,磨磨蹭蹭慢速进来了,一来就吸引了村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有人上来问,他就说自己来送桌椅,新办学校的桌椅。
虽说是秋收后,但村里人并没有闲下去,他们还有一堆事要做,从早到晚忙不停。
不过村里来了大卡车的事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在找理由去看,大队长一看人心散了,又听说是来送桌椅的,干脆宣布今天下午去帮忙搬运桌椅。
地里的人便欢呼着往学校的方向走。
公社把小学落在他们村子的时候,大队就将这间山脚下的屋子用砖头水泥重新修整过,还装上了玻璃窗。
看那红砖黑瓦整整齐齐的大屋,比村里任何一间房子都豪华亮堂。
有此也能看出,他们村对‘学习’这件事的看重。
不过,从村口到学校,并没有一条可供大卡车行驶的大路,江济堂不得不半路停下,他问随行的人,可否将上面的桌椅搬到那边,车实在是开不过去了。
“当然行。”赶来的大队长大声应道。气喘吁吁的村支书稍慢一点,但也喘着气招呼人:“都帮忙搬桌椅啦,一间教室……小同志,这有多少台桌椅啊?”
“一共216套,都是有桌子椅子的。”
村支书掰着手指算了好半天,还是他身边的女儿看不下去,报出一个数字:“54套,一间教室54套。”
“对对,一间教室搬54套,不要多不要少。”
此时江济堂已经下车,把后面三重上锁的车门打开,露出层层叠叠挤在一起的桌椅。
“这还是铁的?上了白漆。”他们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桌椅,都是成套的,用不锈钢和合成板制作,上了厚实的防锈漆,用了五年依旧白净如新。
“很是压手啊。”已经有人爬上去,搬下第一张桌子椅子,这重量让他们一开始都不适应,好在大家都是做惯农活的人,一会儿也就能扛着桌椅健步如飞。
“小同志啊,我们这个费用……”东西太好了,大队长等人有些心惊胆战,他们可就拿出了六十几块钱。
这钱放在一个人身上是很多,但买这么多带钢的桌子椅子,怕是不够用啊。人家居然还用大卡车送,油费他们都出不起。
大队长以为得自己出卡车的来回油费,一群人想高兴,又发愁,表情很怪。
“费用不是已经都交了吗?”江济堂也不是真的不懂事的小年轻,一看他们频频看车油箱,就笑着安抚,“车油箱是满的,足够来回了。”
“那怎么好意思?”他们躁红了脸,感觉自己落了村子的名声,连个油费都亏着别人。
“是大队长太客气了,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村里劳动力不少,男女都能用,他们两趟就搬走了车里的桌椅。这时江济堂说:“这一趟东西送完了,还有些东西,我得再去一趟。”
“还有呢?”有这么多好桌子椅子,他们都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这居然还有?
“这里只有一百多套桌椅,剩下还有几十套呢。另外还有讲台桌和教学工具。麻烦你们把已经搬走的桌子椅子整理好,我很快就回来。”
半小时后,江济堂的大卡车又来了,又是满满一车厢的东西,而村里人早在村口等着了。
村里青壮已经等待多时,他们一拥而上,搬下剩余的桌椅。
桌椅后面讲台桌和黑板露出来。
“四台讲台桌,还有四个大黑板。”
村小学的老师就守在路上,他们看到了从上面抬下来的同样白漆的金属桌子,还有光滑的大黑板,眼睛都冒着光。
黑板有点绿,但问题不大,至少比他们准备的刷上墨水的木头黑板好,又平整,又长。
“这是啥?”一个年轻小伙看到里面蒙着大红色绒布的钢琴,他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用这么好的布做罩子,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
“是钢琴。”江济堂笑着说,他问校长,“有音乐老师吗?”
“有有有,我会弹!”人群里一个双马尾的大姑娘激动的举手,看她的模样和打扮,像是知青。
“啥子是钢琴?咋个要弹?”
村里人不知道什么是钢琴,江济堂正要解释,就见那大姑娘爬上车,她小心拉开防尘布,打开盖,按下一个键。
嘟的一声,像是清晨上工的号角,所有人都停下手里动作。
风吹过宁静的村落,姑娘两只手都落在琴键上,美妙的歌声像流水。它穿过茂密的树林,绕过青色的农田,飞向天空,跑向溪流。
村里人无法用言语表达此刻的心情,他们第一次听到这种乐器的声音,封闭的世界好像又开了一扇门。
“和唢呐二胡都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