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20

覃黎立于堂中,虽受昭元礼遇,等候时却不曾自行落座,十分规矩地站定等候。

  见到昭元,她颔首行礼,这才道:“昭元主盛情,自然不辞。只是我今日来是为传召,尊主请您入内相见。”

  昭元便道:“那请仙官稍待,我去换身衣裳再来。”

  覃黎自然不会催促,应声请她先去。

  昭元吩咐仙侍给她上新茶点心,而后转出了正堂,温和有礼的模样直到回了寝室之中,才慢慢淡了下来。

  密雪帮她重新绾发,她一边挑选簪环首饰,一边问道:“彤华最近可有什么消息吗?”

  她这边最近一片太平,辖内未出什么问题,平襄突然叫覃黎相请,八成是叫她为自己处理麻烦。

  定世洲内除了彤华,恐怕也就没什么麻烦了。

  密雪拿着梳子绾发,口中回道:“碎玉在内宫里,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

  但她想了想,又详细补充道:“当日人间地动时,彤华主曾回来休养,见过简氏少君一回,不多时便又去人间了。这几天倒是回来了,不过一直住在封地里,根本没出来。”

  昭元从镜子里看着她道:“她那么个占山为王的土匪性子,何时这么乖巧地久住封地,连个信儿也不露一句?”

  她说到这里,便十分有趣地笑了笑:“可见是惹麻烦了。”

  密雪细细思忖了一番,有些不解道:“若说彤华主那边有什么大事,也就是无相木在苍洲现世。无相木都枯死了,简氏少君也去了,还能出什么事?”

  她想到一个可能:“莫不是东海那位九太子有什么事?”

  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十分荒谬地摇了摇头。

  昭元看着她的表情,自己也笑了一笑:“东海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你自己说着都不信。”

  密雪接过她手中递来的钗环,问道:“少主觉得呢?”

  昭元对平襄的性情再清楚不过,知道她虽做着人神之主,骨子里却并不爱人。

  这回无相木枯死导致地动,她恐怕也就只知道到这里,至于具体是哪座城池动了,又死了多少凡人,恐怕她压根都没问过,也没听人说过。

  若说她是如何关注到了这件事,约莫也是因为嘉月仙君看管元灯,告诉了她彤华因失信而神体受损的事。

  但她也绝对不是因为心疼彤华的身体如何。

  平襄比谁都要看重定世洲的地位和脸面,彤华未遇敌手却自毁长城,这才是让她气愤之处。

  所以她才会将简子昭召入内廷。

  昭元将匣子里冰凉的项链和手镯一一带上,和肌肤相接那一刻的触感异样却不致命。它们充作她高傲示人的资本,即便她仰仗的并不都是这些东西。

  但它们要有。

  “彤华的那些聪明,若是肯放得圆滑柔软些,也不至于回回都踩在尊主的雷线上。”

  昭元无感地看着镜子中渐变得华贵端庄的自己,口中轻哂道:“记吃不记打,自找苦吃。”

  密雪听见这句“记吃不记打”,立刻想到了彤华最令平襄所不满的一点。

  好端端一个神女,权势盛大,应有尽有,出去兴风作浪闹点什么祸事不好,偏偏要喜欢一个男人。

  她有些惊讶,却犹记得压低声音:“为着她藏在那里的那个凡人?”

  昭元瞥她一眼,自将唇妆点了:“当初他们都说像,我还不信,若非那回亲眼去瞧了,当真要以为他们是夸大了。”

  不仅仅只是脸像,难的是神态动作、以至于给人的气质感觉,就跟照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甚至连身世经历,都能巧合地暗暗相对。

  这种极致到刻意的圈套,也就是彤华乐意跳进去。

  密雪想到昭元去蒙城的那回事,一边为她更换衣裙一边道:“彤华主宫中那个使官还在咱们这里关着呢,审不出什么东西,不过瞧她的意思,是觉得那个凡人是咱们设下的圈套。”

  昭元眉眼瞬间冷下来:“不是我做的,也不是她做的,难怪尊主着急上火呢。”

  谁知道是彤华得罪了谁,拿这种招数算计她来了。

  昭元吩咐了密雪两句,这才转身出门,跟着覃黎回中枢去了——

  她前脚踏进平襄的宫门,后脚璇玑宫中便有信传到了明镜湖。

  彤华正坐在窗边拿着本曲谱闲看,见有灵讯来,便伸手接过查阅。待见得里面明晃晃的“昭元”二字,心情倏然就冷落了下来。

  她面上方才还是悠然自得,突然变了脸,段玉楼自然不会瞧不出来。

  他对着一整套茶具坐在彤华身边的小案前,见她如此,侧目问道:“怎么了?”

  彤华重新倚靠回柔软的引枕,将灵讯随手丢进他的怀里:“尊主召昭元入内议事了。”

  她仰首看着屋顶,在小榻上翘着腿,不穿罗袜的足从柔软的裙边探出来,白晃晃地点呀点。

  “菁阳宫近来太平极了,昭元也不是个会被尊主斥责的,这么明晃晃地趁我不在内宫见面,怕不是要算计我罢?”

  她眉心微微皱起来,口吻变得有些烦躁:“千万别召我,我实在不想去见尊主。”

  段玉楼将盛了新茶的杯盏递给她:“那就说你伤没好。”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