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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定世观的桃花林,三月桃花灼灼夺目,她面色比桃花还美丽。
当初他还是储君时,朝中商议太子婚事,他特意下令,禁止东宫提及此事,怕的就是百里知道。可是再一次请求先帝未果后,他发现百里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她性中决绝,站在他面前,眉眼已经不再温柔,甚至于生出了几分不耐的厌烦,同他冷道:“我竟不知,你是有婚约的。”
她的离去和她的到来一样猝不及防。他无法挽留一阵长风,也无法挽留她坚定转身的背影。
他不知道分离之后她去了哪里,不知道之后她过得如何。她或许有了意中人,与他喜结了良缘,夫妻和睦,儿孙满堂,可那些都是他不敢想的。
他们已经分别,他便刻意忘却。最开始她还在他的脑海里停留,可是时间长了,也就慢慢淡去。
某一日他终于发现自己再也记不起百里的长相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就遇到了阮傲月。
那时他已承继大统,贵为天子,出宫去定世观上香祈福。阮傲月正值妙龄,自由勇敢游历江湖,落脚在此。
她从桃花林里穿过,想要避开帝王的驾临,却偏偏撞进他的眼底。
那一刻,百里的名字在他唇畔呼之欲出。
她走出来的时候,他差点脱口而出百里的名字。
阮傲月与百里最多不过四五分相像,加之百里沉静,阮傲月跳脱,其实她们并不能混为一谈。
可是荣登大宝的年轻皇帝太需要这样一场荒诞的大梦了。
他为了皇位,为了权势,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做储君的时候他放弃了的,做了皇帝也补不回来。
这世上,兴许只有得不到的,才最难忘却。
从前的时候,他想着,不过是一个百里慕灼罢了,这世上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可他后宫佳人云集,从未有一个,能抵得上百里。
他渴望百里再次出现,他渴望她来救他,而阮傲月正是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出现。
对着阮傲月,他才重新画出了温柔含笑的百里。他得到了阮傲月,才抹去了那个决绝离去的背影,才微微弥补了年轻时的那些遗憾。
所以原景时是他最后一个儿子。
他再也不需要用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女子作替身,来抹除百里久久不能去的影子。
他未必真心爱过阮傲月,可是原景时作为他的幼子,却得到的是他真真正正的疼爱。
遗憾啊,爱啊,他那些澎湃着再也无法抒发的感情,都寄托在了原景时的身上。那些复杂的感情早就说不明白,但他对这个孩子的爱是真的。
他做了皇帝,冷硬了心肠,一生伤害过很多人,可是这个幼子,他不愿再去伤害他更多。他即使不爱他的母亲,总要给她最后的一点尊重。
皇帝站了起来,率先走了出去。
“跟朕来内宫狱看看罢。”——
这世间最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也有最阴冷的牢狱。原景时跟随皇帝走过数十道封锁,才看到内宫狱最深一间牢室内,被紧紧束缚的印珈蓝。
大昭皇室拥有对付异术的秘法,所以没人会想到,他们会这样忌惮印珈蓝的存在。
皇帝隐忍多年,到此刻,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她禁锢在这里。
她低垂着头,闭着眼,全身各处都被固定在墙壁的铁索穿透,腰和脖子也被锁链紧紧地缚住。她身上流出的血已经染红脚下一大片地面,龙灵司在地上画成的异术法阵将她控制,让她无法使用异术。
她阖眼,像是睡过去一样,在这样的环境里依旧平静而美丽。
原景时脑子里全是方才那一场混乱的梦境,和眼前景象来回交错。
他和她走过很多年,除了如何才能长久地陪伴,原景时想的最多的事,就是如何才能杀了她。
他爱慕她,也忌惮她。
而此刻,他忽然想到,也许他并不需要亲手带走她的性命。
在大昭横行三百年的国士,此刻就被囚在铁索之中,抬眼望向来人。她看见了皇帝身后的原景时,却一点余光也没分给他。
她只是十分惬意地望着皇帝,好像自己一点也不狼狈,也没有受过什么酷刑一般:“我倒是猜到你不会容我了,可你竟这样有耐心,等到此时才抓了我。”
原景时不知道皇帝带自己来是何用意,站在皇帝皇帝身侧后半步,半点情绪都不敢流露。
皇帝余光里打量着原景时的神色,见他一直面无表情,颇有些满意地对她道:“朕还是感谢你的。无论是印珈蓝还是祝文茵,你为大昭做过不少事,甚至于,你把朕的儿子也教得很好。”
她笑道:“虽不知你说的是哪个儿子,不过既然念我有功,不妨放了我?”
她摇了摇手臂,铁索晃动,发出碰撞的声音。
皇帝仿佛瞧见一件奇事,笑道:“印珈蓝竟也怕死?”
她反问道:“能好好活着,何必非要死呢?”
皇帝便道:“如此,朕就更想瞧瞧你垂死挣扎的可怜模样了。”
他伸出手,示意了一下立在机关旁边的明渐。明渐看了她一眼,目光里一闪而过的寒芒,是无法免除的恨意。
她瞧见了,便又回过头来,与皇帝道:“还是放过我罢。你若真在此杀了我,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