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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理论叫做“恐怖谷效应”,指当一样物品极度似人而非人时,它给人类带来的恐惧就会达到峰值。

  而现在,裴纪堂就在这个恐怖谷效应的峰值上。

  当一个人看起来是人却好得不像人时,他甚至比一个真正的坏人还要可怕。

  白日里城墙下的叫骂给裴纪堂气出来的这口血反而是一道裂纹,让封赤练从开裂的外壳里瞥见一点作为人的生气。

  裴纪堂咳完了,脸上有了点血色,他慢慢匀过气来,也明白了封赤练在说什么。他摇头苦笑着说:“这是责难某了。”

  “没,您习惯这样就这样,横竖您没干坏事。”

  裴纪堂用食指和拇指撑住眉心:“该如何解释呢。”

  “百姓希望他们的父母官赤诚,不玩弄手段,不勒索他们。最好再更好一些,像是庙中青石白玉的塑像,没有私心,没有欲求。因为为官者的一点私心一旦落下去,就是砸在他们身上的一座山。”

  “而赤练你……某其实并没什么十分能留住你的理由,无高官,无厚禄,给不出什么许诺,某也就只有一份仆地的诚心,来当做留下你的理由了。若赤练觉得这是假,或许确实有些矫饰,若你觉得这是真,裴某所言也都是发自本心,没有一句虚假。”

  他徐徐地叹了一口气:“不论如何,这与那些用来对付他人的鬼蜮伎俩并不是一回事,还请信我。”

  封赤练很不在乎地耸耸肩,把话题挑开:“我信老板。也别把自己这里的待遇说得这么差,有米有布有钱呢。”

  “……若赤练离开这里,任何一位藩王都会愿以千金募你。”

  风在吹窗棂,窗外有一支弯折的树枝不断刮搔着窗纸,发出簌簌的声音,把裴纪堂的声音压下去了。

  封赤练起身去摆弄窗户,听到身后低低的声音:“既然信某,某可否问一个问题?”

  “嗯?”

  赤练,你究竟是什么人?他问。

  封赤练摆弄窗户的手停下了,她盯着纸和窗骨之间细细的积灰看,看了一会才答话:“终南以南,医女。”

  可你说话是北人口音,你的相貌,行事,身量也都非南人所有。

  “我一开始怀疑过你是天孤人,可你说话流利,不像是后来学的中原话。也没有哪个天孤细作有这样的本事,却莫名其妙留下来救一个没有价值的县城。”

  “这个问题盘桓至今,终于还是问出来……”

  她举起手示意裴纪堂不必再说:“老板你说你有必要去矫饰一些言辞,那我也同样有必要去掩饰一些身份。你要我信你,我信了,那现在你能不能信我呢?”

  他又咳嗽起来,这次咳嗽得比之前更厉害一些。

  “自然是信的,只是……”

  “要把淡河县城暂托赤练,终归,还是要问一句……”

  她猝然转过身来,裴纪堂已经阖上眼睛,这个在病中苦撑了一日一夜的青年人终于耗完所有精力,沉入了昏沉的梦中。

  等到封赤练从书房里翻出了上面写着她暂与县丞、尉、主簿共主庶务,印着裴纪堂私印的文书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掉坑里了。

  这人前脚说自己不玩心眼,后脚就玩了个心眼。

  他故意把托付拖到最后再说,让她推都没法推。但这又是君子之托,他已经病得躺下了,她要是死活不愿意管事,谁也没办法拿刀逼着她去。

  更可恨的是“以血化生”现在还不能随便用,系统警告封赤练裴纪堂的情况远比得了死气疫的县民复杂,她敢乱以血化生没准又要掉修为,在这个马上就要年末的节骨眼上……

  封赤练现在觉得自己不是穿成了杀生道女修,是穿成了孔明,一落地就进了白帝城托孤片场。

  说是主庶务,其实她不用管什么,她就是一尊代替裴纪堂压阵的泥菩萨,因为没有官职反而深不可测,让其他人心里有个忌惮而不敢懈怠。

  只要现在城防不出问题,城内不出乱子,他们这班人也足以扛过这一劫了。

  对,前提是不出问题,不出乱子。

  淡河县城所在的地方其实很有意思,封赤练翻看舆图时,曾经有县衙里的老学究给她讲过此地的掌故。

  这样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县城,居然是居于龙脉之上。

  淡河县城的龙脉从南二十里的小瑜山下起,至淡河县城外隐入平地,县城正被淡河所绕,是风水中的隐龙。当初有人在小瑜山上望到了隐约的紫气,这事惊动了当时的圣上。

  要是这条龙脉被确认是真隐龙,那淡河县城横竖绝对安生不了。

  发现龙脉没两天,朝中就派了太史令来,绕着淡河县周遭看了一圈,走了。

  他回去复命说龙脉是不假,也确实是隐龙之兆,淡河县城正居于龙卧之处,是一片聚龙气的地方。

  可惜淡河正对龙首拐弯,像是一张弓一样反张,成了个“反弓伤龙”的地势,这条隐龙在飞龙在天之前,就被强弓所杀。

  一言蔽之,这里不会出皇帝,您老人家安心吧。

  封赤练不关心这地方会不会出皇帝,封赤练关心的是地势。

  所谓隐龙卧龙处,说人话就是山脚下逐渐平缓的地方,地势低,所谓“反弓伤龙”说的就是淡河县卡在河的凹岸上。

  这地方风水怎样她不知道,但如果来洪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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