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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你收留我一晚?”气若游丝的嗓音像毒药一样渗透进骨髓。

  “不行。”沈宴宁斩钉截铁地一口拒绝,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她交友的最后一道防线就是房子,这些年哪怕和Adan情到深处时也没允许对方在家里留过一夜。因为她太清楚,房子一旦沾染上别人的气息就很难再剔除掉了,这种极强的自我保卫意识也是让她和Adan的关系最终走向破裂的主要原因。

  她斟酌道:“我可以帮你问问,或许我朋友能帮你订到一间房。”

  孟见清把整个人的重量往她身上压了压,虚阖着眼瞧她,没说要也没说不要。

  就这样沉默了几秒,他突然直起身,怠惰地抬抬眼,“也行。”

  人体肉墙一移开,沈宴宁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却被一股强劲的冷风袭面而过,冻得抖了几下。

  她哆嗦着站起来,心里腹诽一句小心眼。

  孟见清恍如她肚中蛔虫,凉丝丝地瞟她,提醒道:“条件太差我住不惯。”

  沈宴宁:“”

  大约是这两年经济上有了些底气,她脾气也比从前硬气不少,也没惯着他,提着行李就往租车道上走,招徕一辆好不容易等到的车,没好气地转头问他:“你上不上来?”

  “上——”不远不近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

  某人放完行李,大爷似地往椅子上一瘫,双腿赤喇喇地敞开。

  沈宴宁瞥见,忽觉脑门突突地跳,食不甘味地心想——她这趟回头路真是吃饱了撑的,尽给自己找烦心事!

  车子先开到孟见清下榻的酒店,那是市中心唯一一家这个点还亮堂的宾馆。司机先下车帮他搬运行李,孟见清一点儿也不着急,手从大衣外套探进她腰间,慢悠悠地揉搓,暧昧低笑:“你不送送我?”

  沈宴宁被他这过分亲昵的挑拨弄得身体僵硬,司机安置好行李随时会过来,她的不安全落在他眼中,于是愈发肆意。

  后视镜里的身影越来越近,她连忙侧过头飞快地在他脸上吧唧一下,然后柔腻地一笑,“我明天再来看你。”

  司机过来时,孟见清的手恰好从她身上移开。他神态自若地收下她这句承诺,嘴角若有若无地一抹笑,“我等你。”

  沈宴宁目送着他下车离开,关上门的刹那,有种道不出的疲倦和惘然。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司机熟练地穿过一个个街口,她望着寂静无常的夜,蓦然间,第一次萌生出一个想法——如果孟见清就是她最爱的那个人,那么花费了这么多的力,走了这么远的路,她就真的没有一刻后悔过吗?

  第60章

  她找不到答案, 有人却千里迢迢将谜底送到了她面前。

  席政很快知道了她和Adan分手的事,他像是一早预知了结局,对此并不惊讶。他这次来是为了度假, 顺便探望这位许久不联系的朋友。

  地处瑞士尊贵法语区的日内瓦, 被阿尔卑斯山和汝拉山脉环绕,湖水清澈见底,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 映射出蓝天和白云的倒影, 路边还残存着昨夜留下的积雪。沈宴宁穿着一条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 坐在煌煌阳光下,仿佛一幅精美的绿色油画中横亘出来的一抹失误划痕。

  她融入不了这片昂昂生机中。

  席政在她身边坐下, 瞧着满园葱绿,一扫近日来雨雪缠绵的阴郁,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喝咖啡,左手尾戒因阳光照射,发出一道细闪的光芒。

  不过才短暂分别了三个月,每个人的生活竟然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都很忙,忙于应付各种琐碎,以至于沈宴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订的婚。

  “怎么,终于被人降住了?”沈宴宁瞥一眼,戏谑打趣。

  席政倚在公园长椅上, 转了一圈那枚尾戒,无奈一笑:“家里人催得急。”

  席女士为这个儿子谋划了半辈子,不惜背井离乡遭受世人指点, 如今正是体现他为人子女的孝道的时候了。订婚对象是席女士指定的, 对方无论是从家世学识还是三观容貌都契合他的意,他没理由拒绝。

  再混的人也不可能一辈子玩下去的, 总得为亲朋考虑。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那一瞬沈宴宁生出了一种天真的困顿,她不解:“没有感情怎么一直相伴下去呢?”

  席政的视线从镜片底下掀起,好似在嘲笑她这个年纪竟还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幼稚想法,嗤然道:“感情培养培养不就有了。”

  他说的太理所当然,沈宴宁不禁愣了一下。

  她这段时间被孟见清搅得近乎魔怔,有时会魔幻现实,出现一种童话错觉。

  席政的眼睛依旧毒辣,开门见山问她:“你这趟挪威之旅,应该不止是分了个手这么简单吧?”

  金融圈里都传他眼光独到,被他看中的股票十有八九稳赚不赔,但在沈宴宁看来,他看人心的本领与之不相上下。

  她放下咖啡,吹了会儿湖风,淡然又淡然地抚平大衣上的褶皱纹路,声音放空:“我碰到孟见清了。”

  世界224个国家,60亿人口,两个人在没有任何提前预知的征兆下,重逢的概率小之又小,倘如真的遇到,那算不算是一种天注定呢?

  席政打趣道:“不至于吧,你俩这算是旧情复燃了?让我猜猜孟见清见到你,是对你旧事重提,一顿狠话输出呢,还是久别重逢后,情到浓时的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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