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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月娥迟疑一瞬,还是直言问薛清到,“你如今对我说的这些话,是出于什么样的立场?”

  薛清很快便明白了姚月娥话里的探究。

  他笑着摇了摇头,“姚师傅想问的是薛某如今这么规劝,究竟抱的是什么心思对吧?”

  豪不回避的态度,反而让姚月娥更多了一丝疑惑。

  薛清却道:“曾经姚师傅问过薛某为什么愿意帮你,当时薛某说有自己的原因。而如今,薛某亦只能言明,自己并不是抱着男女之情,可至于真正的因由是什么……”

  薛清顿了顿,片刻才有些遗憾地叹到,“希望终有一日,薛某能亲口告诉姚师傅。”

  暮云合璧,渐催暝色,街头巷尾的住户门前点起灯笼,华灯初上,阑珊斑驳。

  姚月娥沉默地从车上下来,目送薛清的车驾行入街头清冷的月华。

  同样的一弯新月,粼粼地落入瓷杯里的清酒,映得那只执杯的手白如玉琢。

  叶夷简看着身边阴郁了好几日的人,也不明白这人说要约他喝酒,又这么自己闷着发呆是怎么一回事。

  夜渐渐的深了,街道两旁的店家纷纷点燃檐下的灯笼,樊楼里又是一片歌乐喧阗。

  叶夷简有些局促地望了望窗外,神色微赧地问封令铎道:“这酒你要是不想喝,咱就回吧?”

  封令铎侧头乜了他一眼,“怎么?平日里不是最会溜街串巷眠花宿柳?到我这儿就要回了?”

  “你瞎说什么呢!”叶夷简大骇,气哼哼地解释,“我哪有眠花宿柳?!我那是办案应酬,你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封令铎闻言哂了一声,没搭理他。

  叶夷简犯了难,总不能告诉他说自己忙着赶回去,是因着封令菀如今还借住在他那儿,显得他好像很怕封令菀似的。

  于是叶夷简忖了忖,推诿到,“最近大理寺公务挺忙的,我实在是累得慌。”

  “累?”封令铎挑眉,“你这是在影射你们郑寺卿尸位素餐?”

  叶夷简当即便“啧”了一声,凑过去压低声儿对封令铎道:“郑寺卿近来家宅不宁,心思都不在公务上。他夫人上个月才跟他闹了和离,最近就听说是又定下了亲事,郑寺卿这几日可谓是焦头烂额、六神无主,公务上就先别指望他了。”

  “和离?”封令铎错愕。

  “对啊!没想到吧?”叶夷简一脸的惋惜,“那个不苟言笑的郑阎王竟然也有今天!我听说当初和离的时候郑寺卿全没当回事,觉得夫人不过是闹点脾气,过段时日想通了就会回来,故而也没挽留。结果!哎呀……要我说,这就叫世事无常、功败垂成,你是不知道……”

  叶夷简越说越来劲,甚至语气里都带上幸灾乐祸的味道,“这几日郑寺卿来上职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我猜他肯定是夜里独守空房,面对旧人之物黯然神伤,啧啧!你说说……人在的时候不知道珍惜,非要等到走了才追悔莫及,何必呢?”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叶夷简只觉说完这些之后,封令铎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两人没坐多久便从樊楼出来,在景明坊分道扬镳。

  银蓝色的月煌煌的照着,封令铎不想回府,便让卫五驾车去州桥附近逛逛。

  这一说实在是醉翁之意,卫五跟了封令铎许久,自然知道他不是真的想去逛街,于是马鞭一扬,直接将车停在了唐坊巷姚家铺子的对面。

  “大人,”帘外传来卫五的声音,他有些羞赧地道:“卑职忽觉肚子有些不爽利,麻烦您在这儿稍等片刻,卑职去去就来。”

  封令铎饶是再不近人情,也实在是没有不许属下如厕的癖好,他撩开车帘挥挥手,示意卫五快去快回。

  可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瞥,一个熟悉的身影映着檐下风灯,倏尔撞进眼帘。

  她站在阶上与马车里的人说话,秀眉微蹙,映得一双明艳的桃花眼如水潋滟。可她脸上的神情却那样专注,望着马车里的那个人,一直到深巷里再也听不到车轮远去的声音。

  隔着并不宽敞的一条街,封令铎听见他对她说——希望终有一日,薛某能亲口告诉姚师傅。

  所以,薛清想亲口告诉姚月娥的究竟是什么?

  心头像被什么又冷又硬的东西砸了一下,这一刻行动快过了意识,待到封令铎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穿过街巷,伸手拽住了姚月娥的腕子。

  猛然被街对面窜出的人这么一拽,姚月娥也委实是吓得不轻。可当她看清来人是封令铎,思及下午的所见和薛清方才的那番言辞,姚月娥心里不禁又起了些微澜。

  她不喜欢模模糊糊不清不楚。

  于是姚月娥缓缓抽回自己的腕子,同封令铎道:“刚好有些事想问过大人,大人若是不忙的话……”

  没等姚月娥说完,封令铎沉着脸,撩袍便行入了店里。

  两人穿过前面接待展示的铺面,行至后院的一间茶室。

  这里是用于给客人试盏品茶用的,店铺打烊之后便没有人来,这几日姚月娥从青花巷的宅子搬出来,就暂时先住在了这里。

  如今时候虽然不早,但铺子上的伙计都回房了,姚月娥身为女子,也不习惯有人伺候,故而打烊过后,店里的伙计便鲜少来这里打扰她。

  屋室里亮起来,光晕融融,将秋景和月色都衬得有些落寞。

  姚月娥在茶案后坐下来,伸手将纱灯拨弄得更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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