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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姚月娥觉得自己像一块新鲜的茶饼,翻来覆去地被炙烤。
茶饼入碾,轻揉匀缓地来回碾磨,由上至下,水温好了,茶粉掺了水,很快就变得黏稠而滑腻。温热的大手轻拂湿润的盏口,濡湿气息扑洒,舌尖轻触的时候,姚月娥颤栗抬手,捂住了几欲出声的唇。
沸热翻腾,水汽氤氲。
茶筅探入盏中,借以巧力飞快击打,水声潺潺而起,茶汤雪沫翻飞。
细如堆雪的白沫咬住盏口,在击打的茶筅上留下一圈靡白的痕迹,久不歇止。
“咚!——”
茶案被撞得歪了出去,碾磙落地,沉而闷地响了一声。
房间里安静下来,隐约只有杂乱的呼吸,雪白的茶沫早已从盏口溢出,缓缓滑向盏底,洇湿了地上的蒲团。
姚月娥回过神,昏沉沉地去寻博古架上的刻漏,下颌却被一只大掌擒住了。
“着急?”男人声线慵懒,语气里却是森森的威胁。
姚月娥挣扎不了,只能推他,嘴里不忘催促,“时间都过了,我得出去看看。”
“看?”封令铎挑眉,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姚月娥心头没了底。
然而下一刻,膝盖被抵到了胸前,她猜得果然没错,这人不仅肚子里坏水一堆,还越说越来劲!
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姚月娥被压得动弹不得,只能逆来顺受。
那人却在她耳边笑得轻肆,“既然想看,那就好好地看着。”
“可是……”姚月娥撑着最后一点理智,“薛清还在外面……等我。”
“这样啊?”封令铎俯下身,笑到,“那就让他等着。”
“啊!”
茶筅入盏,又是一轮茶汤的击拂飞溅。
*
阳光缓慢地越过屋檐,在内院的青石板上一路探进,跨过门槛,落在了薛清的鞋头。
一旁的伙计望穿秋水,最后只能理亏地赔着不是,“要不……这茶小的再去给薛老板续上?”
薛清闻言,这才从手中书籍里抬起头,笑着婉拒,“多谢小哥,可薛某实在是喝不下了。”
“哦、哦好……”伙计尴尬地笑笑,一时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好在远处的脚步在此时响了起来。
一袭苍烟色百叠裙从门外跨进来,伙计如蒙大赦,望着姚月娥又哭又笑地道:“姚师傅你可算来了!”
许是跑得太快,姚月娥微微地喘着,两颊是绯艳的颜色,额间晶晶亮亮,布着薄薄的一层细汗。
她快速瞄了薛清一眼,而后便像是被烫到了似的,飞速移开了目光。
“实在是抱歉……”喑哑的嗓子带着倦懒,甫一张嘴,姚月娥便愣住了。
好在薛清似乎并未察觉什么,她便赶紧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坐下为自己斟了杯茶,一口灌下才复又开口道:“店里有个闹事的客人,十分地难缠,总算是被我打发走了。对不住
对不住……”
薛清倒是没说什么,放下手中书籍应了一声。
然而四目相对,那双清粼粼的眸子眼波流转,似是而非。姚月娥被他这么不发一语地盯着,心头无端就起了点心虚和忐忑。
“嗯,”薛清错开目光,合上书籍,语带调笑地追问,“客人那么难缠,估计打发是打发不走的,姚师傅莫非是用了什么手段,将人给哄走的吧?”
“啊?哈哈……”姚月娥笑得有些尴尬。
她故作镇定地取来几册账本,翻开推到薛清跟前,严肃板正地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薛清笑了两声,到底放过了姚月娥。
“学账之前,我有件事想同姚师傅说一说。”薛清道:“刚从商会那边接到的消息,想着姚师傅或许会感兴趣。”
“嗯?”姚月娥眨巴着眼睛,一脸虚心讨教的模样。
薛清道:“大昭立国不久,正是与邻国稳固邦交的时候,皇上有心加强关系发展商业贸易,故而在下月的万圣节期间,趁得外国使团入京为皇上贺寿,大昭会举办一次万国展。届时丝绸、茶叶、瓷器和铜器的商户可评选举荐入展,若是姚师傅有兴趣……”
“有有有!”姚月娥点头如捣蒜,“我有兴趣,我特别特别有兴趣!”
薛清被她这幅样子逗笑,摆手安抚她先莫急,“那薛某届时便以上京薛氏之名,举荐姚师傅参展,姚师傅可要抓住机会,勿再为那些纠缠不清的刁客所累。”
“……”姚月娥红着张脸,满口答应的同时,在心里将那只疯狗骂了一万遍。
*
另一边,整理完茶室的封令铎意气风发地出了瓷器铺子,矮身从后门上了马车。
车轮碌碌地行过州桥,往北上了御街,在行至汴湖的时候却忽然停住了。
“怎么?”封令铎靠着身后壁板,阖目轻揉着眉心。
“大人。”说话的是封令铎身边的侍卫,他行至窗边轻轻撩开车帘一角,对封令铎轻声道:“有人跟踪。”
揉按眉心的手顿了顿,车厢里传出封令铎沉冷的声音,他问:“跟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