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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竟让人无从辩驳。
韦廉不善辩,沉了一口气下肚,也不知该如何再进谏。
可既有两个尚书开了头,殿上其他臣子也顾不得触怒龙颜,仗着法不责众,立刻跪下进言:“皇上,必得尽快遣返谢瑾回大都才是!”
“就算瑶谷之急已解,但谢瑾北朔世子的身份无法更易!切不可因他一人,而失了天下人心啊皇上——”
“……”
裴珩近来每日都得听上这些陈词滥调百八十遍,耳朵起了茧,早已能置若罔闻。
可谢瑾至始至终守着规矩,没有开口说半个字,站在一旁如芒刺背。
无需透过铁链,裴珩就能轻易感受到谢瑾的不自在,顿时也因着心疼,变得不安焦躁起来,甚至远比自己独自面对群臣相逼时,来得更加难熬。
一分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厉声喝断“退朝”,起身便拉着那根铁链,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大殿。
回到寝宫后,方得片刻宁静。
殿内换了熏香,瓶中插满了新开的桃枝和牡丹。姚贵已备好了午膳,皆是谢瑾爱吃的菜肴,裴珩也不忙别的,坐下来先与他一同用膳。
若不是手腕上的这根铁链时刻提醒,倒真让谢瑾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谢瑾面对满盘珍馐,没什么胃口,冷淡道:“一上午了,闹够了吗?将钥匙给我吧。”
裴珩专心在剔鱼肉上的鱼刺,确认一干二净后,又放到他碗中,答非所问:“哥,这两日你瘦了。”
谢瑾连筷子都懒得握,到抽了一口冷气,重复道:“钥匙。”
裴珩又夹了筷绿叶菜到他碗中,耐心,又像是敷衍:“朕先陪你用完这顿膳。”
哪怕是这样平静说话,他浑身也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强势。
谢瑾:“我不饿。”
“多少吃一些。”
谢瑾无奈下压嘴角,只得找托词道:“天热了,我要更衣,这手铐硌着不好脱,你且将锁先打开。”
裴珩微微一顿,便搁下筷子,伸出双臂忽要将谢瑾横抱起。
谢瑾蹙眉一挣:“你要做什么!?”
那根铁链又剧烈响了起来,当即就在裴珩的手腕表皮勒出了一道鲜红的伤痕。
裴珩面不改色,宛如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朕帮你更衣。”
“阿珩,够了!”
谢瑾隐忍压抑着气息,半晌,抬起清冷湿润的眸:“你当明白,我从来没有太多选择余地,父皇、老师、朝臣,还有世人,皆想用各种束缚让我按照他们的意愿而活,只有你,是我此生真正凭心所向的爱人。如今,连你也要这样对我么?”
裴珩听言心头阵阵隐痛,可并未在面上显露分毫,他将谢瑾缓慢放了下来,那滚烫粗粝的掌心轻柔贴覆着谢瑾的面颊,不忍碰碎,百般呵护。
“朕可以毫无保留地将一切都展露给你,什么帝心圣意,只要你高兴,都可以任你肆意窥探,哪怕是蹂躏作践——”
裴珩郑重其事地说出这些话,舌尖发涩:“但你不必对朕如此,毕竟朕对你唯一的意愿,便是你能永远留在朕的身边。”
他天生不会与人为善,这已是他最大限度的爱人方式。
谢瑾闭眸被他拥入怀中,亦止不住发颤,逼着自己清醒了几分,道:“那难道,你要一辈子都与我靠这根铁链维系共存吗?”
裴珩额头轻抵着他的脸颊,温柔而痴迷:“倒也,未尝不可。”
第100章 禁锢 “我此生,只效忠谢瑾一人。”……
这几日天陡然转暖了。北朔将士常年在北方行军, 难免不适应建康潮热的气候,营中人心烦闷。
显然,乌兰达鲁心里也并不痛快。
他身为主帅, 无法坐镇战场第一线, 只能靠从惠州发来的信报知晓军情。建康之事他也办得并不顺利, 礼部官员每日过来变着花样虚与委蛇,就是迟迟不肯送谢瑾出宫。
如同鸡肋,食之无味;进退两难,顾此而失彼。
“将军, 要不我们还是先返回惠州?于震洲十日内已攻克下三城, 再迟怕是要——”
“不可, 瑶谷已破,现在就算回去也是亡羊补牢。”
乌兰达鲁沉思犹豫, 不失主帅魄力:“王上有命, 必须斩断谢瑾与南雍朝廷的联系,才可钳制雍军反扑北上,切勿因小失大。”
底下将士义愤填膺:“可那雍帝现在分明是在耍我们!他就是料定我们耗不起!”
这时,营外将士来报:“将军, 雍兵方才将我们的人送回来了。”
乌兰达鲁拧眉:“我们的人?”
不多时, 就见秦焦走进了营帐。
他穿着囚服,形容枯槁,看起来在狱中受了不少苦, 使得那副本就消瘦的身躯孱弱不堪,风一吹好像就要倒了。可面对帐中这一帮高大魁梧的武士, 他还是站得笔直,不卑不亢:“在下秦焦,见过乌兰将军。”
北朔人尚武, 难免第一眼就看轻这个文弱的中原书生。乌兰达鲁颇有城府,不会将喜好厌恶直白地写在脸上,但也并未直视于他:“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