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檀华

  安副局脸色僵了一瞬,可这一瞬间的反应足以让聂徐川看清其中的关窍。

  “果然。”

  安副局知道自己被他算计了,就说这小子怎么突然惦记上他的茶叶了,叹了口气:“老了,老了,斗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别废话。”

  安副局看在聂徐川他爸隔三差五就来公安系统免费讲课的份儿上没和他计较,缓缓开口道:“这孩子跟其他人不一样,他的心理考核没有通过。”

  “心理考核?”

  聂徐川废了老半天劲才在记忆里挖出这个词,是在进入公安系统之前进行的一场关于心理健康以及精神疾病的测试,通过率非常之高。没有通过不外乎患有精神疾病或者人格障碍,不可能再进入警察队伍,更不可能在省厅担任技术人员。

  “那他是怎么进省厅的?”

  “我看了档案,走的技术特招。基本被困在法医室里,出现场的时间很少,也不参与具体的案件侦破。日复一日只与尸体打交道。”

  “那他为什么突然调来南川?”聂徐川用手指一下下点着办公室的桌子,回想着省厅对于特招人员的管理要求,“我记得这样的技术人员轻易不会变动岗位。”

  “这就是蹊跷的地方。”安副局沉吟,抿了口已经在茶缸子里焖了一会的茶水,“调任来的很突然,一开始我以为是省厅知道我们缺人才派人支援,现在看小时的情况,可能是得罪什么人了。”

  这倒是个合理的解释,以时归的性格到了省厅那样遍地人精的地方,日子不会很好过。

  “所以小时刚来的时候我没说,让你们先处着看,结果你小子给我捅了那么大篓子,把人家给打了!”

  安副局摆摆手,挥别不堪回首的往事,“唉,看这小孩可怜。先让时归在队里跟着学,就算再被调走,他对刑侦口的工作也熟悉了。”

  聂徐川了然,时归家境殷实,但从未有人替他谋求打点,反而放任他多年封闭于省厅那间法医室,现如今又被一声不吭地塞进了南川市局自生自灭,想必他与家人的关系不会太亲密。

  “知道了。我不是已经答应教他了吗?”

  安副局没好气:“你小子是真心的就好!”

  ----

  夕阳之下,警用suv呼啸而过拉出悠长的曲调,沿着江边粼粼的波光朝西都仓库最大的需求方檀华驶去。

  虽说现下已经扣下殷竹,但她和方德忠不一样。殷竹出身警校,在只有一份证词的情况下极有可能审不出有价值的线索,反而还会浪费时间。

  除此之外,在毒品交易中,运输虽然是耗时最长风险最大的一个环节,但是却并不是定罪判罚最关键的一环,贩卖才是。根据线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檀华究竟在毒品交易中占据着多重要的地位。

  欧阳闲不住,开着车拉起家常:“小时法医,你是哪里人啊?”

  “北原的。”

  “噢,那还挺近的,高铁一小时就到。回去看爸妈也方便。”

  时归不置可否,含糊应了一声。

  “我家东北的,就过年回去一趟,爸妈成天盼着我带个对象回去呢!”说着还哼起了“我滴家在东北”的变异版调调。

  “老大是南川本地的,低调有钱有文化,可惜跟我一样,光棍,哈哈哈哈哈!要不是他去相过亲,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喜欢男的。”

  欧阳话密得可以一个人去讲群口相声,如果字是有形的,可能现在车厢里已经超载了。

  谢黎上次抓捕伤了肩膀,紫了一大块,在副驾龇牙咧嘴也要跟上八卦的风向:“相过亲怎么了,老大看面相就是个......”

  后座上,聂徐川蓦然睁开眼:“我是闭目养神,不是死了。”

  偏过头猛然间他撞上一旁时归探寻的目光,狐疑道:“干嘛?”

  “看看。”

  “你看什么?”

  “看你。”

  “?”

  前面俩人眼睛瞪得溜圆,谢黎不顾肩膀的瘀伤拧着头往后座看,另一个也透过后视镜偷瞟。

  这是撞上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吗?!

  他们并肩坐在后座,距离很近,时归清晰地倒映在聂徐川的眸中,在每一次眨眼时轻轻晃动与窗外迷迷蒙蒙的夜色相融。

  他的眼睛很亮,如无暇净透的猫眼石,让聂徐川无法不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的流连。

  时归的视线停留几秒后又露出些许迷茫。

  “面相,怎么看的?”

  “呼!小时你吓死我了!”谢黎长舒一口气,时归这孩子有点实心眼,什么磕牙打屁的话都听进心里去。

  时归还没搞清楚情况:“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没什么,欧阳会不会开车怎么还没到?”

  为了转移话题,欧阳无端受辱,眼含热泪踩了脚油门。

  华灯初上,车窗外切割出的一方天地都被染得昏黄。聂徐川在飞速行驶的车辆中重新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那天他被刘队长缠住无法脱身的时刻,一只小幽灵飘飘然过来撂下一句“发现你不喜欢和他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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