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
决意留下, 他不会反对公主的决定,只是他将先行回国了。”
官卿犹疑点头:“也好,我一定会回魏国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官卿便乘车,往淮安方向而去。
趁着夜色未浓时分,她驱车入城,转道向王府。
天色漆黑,道路两旁的垣墙被投下月光斑驳的清影,拉得老长,黄狗在深巷里发出幽幽的嗷声,官卿的车停在谢府门口石狮子旁,她跳下马车,举步上了踏跺。
正在这时,官卿发现门口有一道张望的身影,不禁脚尖一顿,那背影,官卿登时失声道:“菱歌?”
菱歌也没想到,早已离去的娘子居然去而复返,怔了一怔,身体快速地一拧,只见夜雾吹起,官卿身着素衣,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她也呆滞地道:“娘子?你怎么回来了?”
官卿迅捷地迈过了门槛,仔细将菱歌从上看到下,直至此刻,仍未完全相信,“你不是……”
她不是被谢律加害了么?因为菱歌的死,她过不去,沿途辗转反侧,谁知又在王府里见到了她。
菱歌晓得自己与世子两人联手骗了娘子,实在很不光彩,心下戚戚然,还是解释道:“娘子,菱歌从一开始便是骗你的,我和世子只是,联手做了这一出戏……”
官卿不解:“为什么要这样?”
菱歌见她似乎并无怪罪,反而很欣喜自己还活着,便也大着胆子硬起头皮道:“世子说,娘子已经不爱他了,若是不爱,只好让娘子恨着,他时日已无多了,自己辞世之后,娘子多半便和方相公恩恩爱爱地在一处了,他却偏要让娘子记着,娘子曾经有他这么一个人。”
官卿呼吸滞涩:“你说什么,谢律时日无多?”
菱歌摆摆手:“我瞎说的,我也不知道,可是……”
正要说,她有好几次看到李圣手为世子处理伤口,端出去一盆盆的血水,再联想到世子的反应,心中便有了猜测,身旁迅捷的影子如鹞鹰一般闪过,定睛看去,是卫笈从府中踅了出来。
菱歌拥上去,要解释娘子回来了,卫笈已经看到了缩在角落之中宫灯照不见的阒然晦暗处,喉头一哽,官卿见他有什么似欲直言,又最终忍下,正要询问,卫笈口吻不善地道:“昭阳公主是来看世子的笑话的么?”
不知发生了什么,卫笈脸色奇差,嗓音也喑哑无比,透着一种宁静的绝望。
官卿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你怎会这样想,不信你去看看,我只一个人来的,没有一个魏人跟着我,你可以放心。”
“放心?”知道她不是,卫笈却冷嘲了一声,“我放什么心,陈国放什么心呢,我们就要亡了,魏人南下攻城,我们只有亡……”
这一句话,连菱歌也是心头一跳,“发生什么了?”
她扯了扯卫笈的衣袖,咬唇道:“你、你别对娘子这样凶,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么?”
卫笈一指官卿,喝问:“好好说?世子都要死了,我能好说什么!”
官卿的耳膜如雷鸣一般轰闪,她近乎呆滞地掀开了眼皮,随后猛地瞪大了眼:“谢律怎么了?”
她等不到卫笈的回答,只看到一缕讽刺的笑意挂在他的嘴角,官卿的心霍然抖了起来,谢律,谢律……他追来时,她对他说了什么?
官卿拔步便往里冲了过去,菱歌叫不住人,要跟着去,被卫笈一把拉住了,菱歌顿步,柳叶弯弯的细眉皱着,“卫笈,你是故意刺激娘子的是不是?”
卫笈脸色惨淡,轻轻将她拢入怀中,哑声道:“世子不行了,他撑不下去了。”
重伤从魏国回来,两箭在背后,一簪刺心头,都在水里泡成了烂肉,能活下来都已是神迹,他偏偏还火攻两城,不信命地将昭阳公主从魏国掳来,可他的伤势却在一日更甚一日地加重溃烂,放出的血比养出来的更多,人不是铁打的,血肉之躯,终究难抗。
何况,世子万念俱灰呢。
但愿这昭阳公主回来,让世子能见上最后一面,便也了无遗憾了。
官卿一路狂奔,几乎喘不上气来,不逼自己一把,她这辈子都不知道,她原来可以跑得像一阵风一样,在台阶上被绊了一跤,可膝盖凿在地上,丝毫感觉不到疼。
她看到花木娑婆的深处,那间透出了明黄灯光的红柿居小院寝屋里,围了许许多多的人,提着灯笼守候着什么,官卿连滚带爬地逼迫自己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冲向了那间小屋。
谢律曾经说,他只有这间小院了。
他还是在这里,和她预料的一样。
为什么此刻突然有了这样的默契,官卿眼酸地支撑起身体来到了房门前,初始跑得如疾风一样,而真正到了房舍门前时,全身的力量都在望见那盏风中招摇的油灯时被抽干净了,官卿任由自己迈过了门槛,无人阻拦,她得以顺利步入房中。
李圣通守候在谢律的床前,帘幔扯了半幅下来,遮住了里头的光景,只能看见他安静地睡着,轻薄得如一片雪,一点儿声息也没有。
当官卿的脚步声响在身后的时候,李圣通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官卿用目光询问,李圣通起身退了下来,对官卿作揖行礼:“昭阳公主。”
官卿的指尖拨开帘帷,看到病榻上再无一丝血色的冰冷容颜,沉然入睡着,宛如银灯熄灭,陷入了不见希冀的泥泞深渊,官卿的心霍然被揪紧。在陈国的这段日子里,谢律的脸色一直都很不好,她为什么明明看见了,可是从来都没有问过一句,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如今,她只有抽抽噎噎,哽塞地问了李圣通。
李圣通道:“世子,已经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