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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现在想来,自己前些日子自以为是的殚精竭虑,真的很可笑。

  就如同燕庭霜所说,他凭什么还能觍着脸待在这里,甚至以“撑起门派”的身份自居?

  他是为昆仑带来过什么不可多得的荣誉,还是为门派做出过什么不可替代的贡献?

  他甚至早已经拜入不弃山,不再是昆仑的弟子了。

  昆仑根本轮不到他来撑。

  心中一瞬通明,李清鹤怔愣半晌,突然间仰天大笑起来。

  好笑,真是好笑。

  他竟还好意思将自己与燕拂衣作比,殊不知他们从未处于同样的层面。

  他不过是借着身份的光,借着那人的情意和心软,曾得以在燕拂衣近前,窥视着他的光亮,与他同行过一段路。

  到了现在,一切浮华褪去,源于别人的光都褪去,他就原形毕露。

  李清鹤眼前一片模糊,他抬着头,却看不清天上的月亮,视野都被氤氲的水汽和波纹填满了,他看着一片乌云笼罩的天空,像溺水的人一般,无论如何拼命挣扎,都喘不过一口气。

  然而现在,金霞真人早已将他逐出师门,连昆仑都不再是归处时,天下之大,他还能到哪儿去?

  李清鹤又听见自己嘲讽的声音。

  他将燕拂衣的小屋搅得一片狼藉,他的鞭子肆无忌惮地抽碎那些燕拂衣曾珍爱的东西,将所有的怒火和恐惧,都发泄到一个不会反抗他的人身上。

  “你怎么还不滚!你也配继续待在昆仑!?”

  燕拂衣的面容很疲惫,他在那晚受了比自己更重的伤,连日以来猝然接手门派,更是连闭眼的时间都没有。

  可他仍然认真地看着自己,并不阻止,苍白的脸上是一种死灰般的平静。

  燕拂衣请求他,再给他一点时间。

  燕拂衣承诺,他会让昆仑走过那段风雨飘摇的时间……等局势稳固之后,他会自己离开。

  可当时的李清鹤,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施加着伤害,筹谋着复仇,他说燕拂衣根本不配拥有一处安乐乡,要让他在这世界上,再也无处容身。

  现在,轮到他自己了。

  李清鹤泪眼朦胧,看着记忆之中,自己的鞭子抽碎一只丹炉还不够,气势汹汹地朝燕拂衣脸上卷过去。

  不……不要!

  李清鹤踉跄了一下,伸手一抓,想要阻止幻影中的自己,可艳红的鞭梢从他掌心穿过去,“啪”的一声。

  那苍白的面颊一偏,上面便蓦然染上一道刺目的血痕……

  “李清鹤,”燕庭霜轻柔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可以请你,带着你们父子那些肮脏的东西,滚出昆仑吗?”

  ……

  前任掌门留下的唯一血脉,最后是被两个弟子架着,连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被扔出山门的。

  云之巅上,燕庭霜仍站在原地,他的脸色也仍苍白,虽然作为得胜的一方,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意,甚至有几分枯槁般的恐惧。

  那些核心弟子和长老们也没有离开,天色正暗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有几分或许是黑暗带来的阴影。

  燕庭霜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战战兢兢地看向领头的柳易歌和祝子绪。

  “柳、柳师弟,祝师妹,这样就可以了吗?”

  那两人看着他,脸色明暗不定。

  柳易歌迟疑了一下,说:“他毕竟是大师兄的胞弟。”

  他不是在对燕庭霜说话,他们根本就不理会燕庭霜的提问,而是当着他的面,旁若无人地讨论起他的下场。

  祝子绪一脸冰冷:“我要是有这样的弟弟,早就亲手掐死了。”

  可她又将目光放在燕庭霜脸上,看了好一会儿,很不甘心地说:“大师兄哪里都好,就是……唉,我若是掐死他,大师兄日后回来,怕是再不肯对我笑了。”

  燕庭霜心中慌乱,剧烈的紧张甚至让他头疼起来。

  上次面对李清鹤相逼,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豁出去了,可天性中的怯懦依然还在,他仍是怕死,怕得要命。

  之前联合萧风,把戒律堂、丹草堂和藏书阁从燕拂衣手中抢过来时,他便已经觉得不对。

  那时燕拂衣已经被他们搞得声名狼藉,可在这些核心弟子们之中却仍威望极高。

  即使在掌门威压下,他们不得不听“新掌事”的命令,却在各种事情上刻意刁难拖延,明摆着不把他和萧风放在眼里。

  燕庭霜当时还觉得不忿,现在却一点不满都再不敢有。

  他很清楚的,现在燕拂衣不在了,他自己做的事也都已经让这些人知道,他们不立刻杀了他,都是因为对大师兄的心软程度尚存一点顾虑。

  可燕庭霜自己知道的,即使是燕拂衣那样的傻瓜,也已经在他越来越过分的行为中,被磨平了感情。

  那时在延宕川,面对他的挽留,燕拂衣是转身就走的。

  延迟的恐慌又席卷上来,燕庭霜不断发着抖。

  柳易歌很厌恶地看了燕庭霜一眼:“若交给不弃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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