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0
一次仙魔大战还没打到白热化的地步,两方始终守着分寸,那边魔尊从未出现过,几位护法也不曾露面,这边便与之相对,始终没有尊者亲临战斗,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
按照大多数上位者的想法来说,魔族出世已成定局,但左右也不过是要争夺资源,如果能这样拖下去,能在损失不太重大时签下什么条约,和平演进,是最好的。
但魔族率先派出元婴期的天魔,便将小打小闹的摩擦上升到了另一个境界。
商卿月冷声开口,声音如冰溅玉。
“我早先便说,魔族狼子野心,魔尊暴虐无道,断不可存侥幸共存之心,我辈修士,理当护持天下苍生!”
问天剑尊是天下第一的剑尊,战斗力极强,他开口自有分量,不少人都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
可也有人反驳。
“问天君说得轻巧,”青山观观主赤松子摆了下拂尘,“我们虽然人多,但处于劣势,不说魔殿七大护法,各个都有不亚于大乘期修士的实力——便说魔尊,他实力深不可测,是当年与十二金仙抗衡的人物,问天君自问,打得过他吗?”
“就是,”有人小声附和,“说起来,怎么不见他的大弟子,叫……姓燕的那位,不是实力很强吗,在年轻一辈里挺有名,如今说不定都修到金丹了吧?”
“嘘,”又有人忙打断他,“你闭关闭傻了,前段时间昆仑的饬令没看见?”
窃窃私语越来越密:“据说是可能与魔修有染呢——不是我说,一个剑修心境被污染至此,当师尊的轻飘飘断绝个关系,便能独善其身吗?”
“嗐,一个弟子入魔,另一个弟子就那么养着,不结道侣,看着也不算炉鼎,我说,他们这些剑修啊……”
问天剑尊的目光如电,往出声那方向看去,那里响起轻微的瓷器打碎的声音,却没让他找到,究竟是何人开口。
剑尊清净无波的灵台,陡然升起一丝怒气。
燕拂衣,燕拂衣,从始至终,就是他搅得所有人不得安生。
连如今被逐出师门,还在往自己脸上抹黑。
问天剑尊没再说话,神情不虞,大殿中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尊者们皆老神在在,眼观鼻鼻观心地喝茶,即使战乱左近咫尺,也泼不灭他们看笑话的心情。
李安世眉头紧锁,三言两语与几位宗主商量好,让仙门这边也跟上魔族的战力,各门各派的元婴修士,即刻赶赴延宕川。
今天的金殿议事,也不欢而散。
议事的地方是属于昆仑的仙府,诸事议毕之后,其余宗门的人便各自散去,大殿中很快只留下昆仑的人。
商卿月轻阖眼帘,眼角瞟见了刚从殿外溜进来的两个徒弟。
看见燕庭霜,他的神情稍松,连带着对他身后的萧风都顺眼了不少。
庭霜与他那兄长是很不一样的,温柔体贴,又从不争不抢,说话做事都如徐徐春风,不像燕拂衣,面相便始终带三分锋利的孤郁。
新近收的萧风也好,这少年虽出身寒微,但性情坚忍,胸怀广阔,若说能担得起剑峰门风的,也该是他才是。
商卿月其实一直都很看不惯燕拂衣,头次见面时,谈及燕然师妹的死,小小的庭霜还想替兄长掩盖,可燕拂衣自己竟毫无愧疚之色,只是定定地看着孪生弟弟,垂了垂眼。
他后来认了错,可却仿佛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倒像是别人对他做了什么。
庭霜自小体弱多病,天赋也并不算好,但修炼总是那么刻苦,寒来暑往的从不懈怠,看着都让人心疼。
燕拂衣呢,空有一身剑骨,却心思深重,惦念凡尘俗事,商卿月甚至还记得,自己有次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徒弟们修炼——就那么一次,便见大弟子仗着天赋荒废修习,在后山躲懒。
他训斥了燕拂衣,燕拂衣竟还意欲狡辩,商卿月最烦这个,罚他禁闭反省,一月不得出关。
不像庭霜即使有时委屈,都只会默默吞下,柔柔地认错。
商卿月回忆着这些事,心里烦躁,想燕拂衣始终就是这样,做错了不敢承认,仿佛全世界都欠他,实在不像个剑修。
明明一母同胞,两个人怎么就能相差到这种地步。
不知为何,商卿月脑中突然浮现出燕拂衣那双眼睛。
是那日在扪心台——那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孽徒,天雷之下,他们曾经目光相对。
燕拂衣定然极痛的,天雷之刑,许多修行百年的修士都熬不过,可他身躯颤抖着,汗水完全将眼睫沾湿,那双看向师尊的眼睛,却竟像无悲无喜,没有一丝……商卿月以为会有的委屈。
商卿月突然想,他的眼睛很像燕然。
若论长相轮廓,明明是庭霜与师妹更为相似,可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燕拂衣的眼睛,很像他的母亲。
不要再想了。
他告诫自己,你已经有了庭霜,不该再困于过去的执念的。
燕拂衣已经被赶出师门,他也早该……放自己一马,离开那个天雷密布、充斥着血和泪的扪心台。
金殿逐渐恢复平静,不论外面如何乱,昆仑道宗自己关起门来,总是自己一家人的事。
李清鹤转过头,他脸上还有些战场带下的血尘,衬得容得愈发艳丽。
“小师兄,你与萧风去哪儿了?”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