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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惦记的人到了眼前,你赶快别端着了,冷言冷语说给谁听啊,心口不一的,活得多累。”

  她胡言乱语,他还可以当听不见,可她嫌仰脖儿说话累得慌,又上手来牵他胳膊,想将他也摁在坐榻上,这就不得不反抗了。

  赵铭恩用了些力气抽胳膊,“王妃别这样”

  她自然不会轻易退缩,拉扯间手腕磕到他跨在腰旁的横刀上,那横刀环首又硬又雕得锋利,磕一下疼得眼冒金星。他忙撤力,她又没防备,整个人向后仰倒,他又下意识趋身去捞她反正这么你来我往地牵搭,不知怎么翻滚的,最后还是被她摁到了身旁。

  姿势不大雅观,她斜着身子依在他怀里,一边举着手腕子吹气,半晌带着哭腔抱怨,“太疼了你怎么这样啊,在我跟前就不能卸甲吗?”

  没留神伤着了她,赵铭恩懊悔不迭,也不好叫她起身,就这么屈着双臂,捧物件似的,庄重地托住她倚靠过来的身躯。她的埋怨也都受着,垂眸仔细端详她的手腕。

  “别扭动。”他声音讪讪的,“应该没伤到骨头,缓一缓就不疼了。”

  她侧过头,恼恨的眼波横了过来,“你还不将刀解下!”

  解刀是应该的,只是动作有些为难,她没有起身的意思,赵铭恩只能一手托至她腰上,腾出另一只手来,去倒腾腰际的带扣。他张开手掌承托她的分量,毫无隔阂地相贴,方才惊觉那纤纤一段腰,几乎全在他手掌心里了,娇脆的轮廓惹得人心头砰砰作跳,急切地想处置完那把横刀,可越是急,手指头越不听使唤,好容易解开一只附耳,再解另一只,完事儿了掌心一层细汗,不比打仗轻松。

  他把横刀搁在地上,又拿脚尖往角落里拨弄,总算解除了隐患。他闷声说:“王妃可以放心了。”言下之意是她可以起开了,可她偏不领会,手腕子举到他眼前,示威似地晃了晃。

  “你瞧呀!”从前缺根筋条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撒娇,“都肿了。”

  绯绫的阔袖堆在肘间,对着天光看,一截子玉腕几近透明,骨节处赫然一颗黄豆粒大小的红肿,着实晃眼睛。

  赵铭恩顿了下,“看着骇人,过一阵就能消了,王妃若是不放心,可以问行宫的医官要些伤药。”

  “你不是骨科圣手吗?寻常医官哪有你的能耐,本王妃就要你诊断。”

  她不是娇气的人,来回地拿乔是为着什么,各自都心照不宣。赵铭恩有些无奈,“我替王妃诊过了,的确不要紧。”

  她说那不行,“光靠眼睛看,能诊明白症候?你摸一摸,万一骨头错位了呢。”

  磕一下就错位,那是纸糊的人。赵铭恩只当是敷衍她,两指拎住她的手腕,在关节处略摁了摁,“王妃可以放心了”话音没落,她竟趁他不备往他怀里一扑腾,双手一拢,直接环在脖颈上。

  她凑到他耳畔呵气,“赵铭恩,那晚在太和宫的事你不会忘了吧?我们之间还有账没算完呢。”

  “你别闹!”他压声叱她,声音有一丝掩不住的慌乱,下意识扫了眼窗外,“王妃要干什么?这是在行宫里,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她笑得坦荡荡,“青天白日里不行,那你晚上过来?”

  赵铭恩想说不是,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她有心曲解,什么话都能描摹成歪的斜的,争辩没用,索性闭嘴,不给她发挥的空间。垂眼看,明媚的一张脸盛满了鬼心思,太和宫暧昧的烛光又浮现在眼前,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愈发灼得人心浮气躁。

  他想拨开她,但她揽得紧,生拉硬拽都不成,反而引出更多的纠缠。赵铭恩阖上眼无奈地叹息,这就是熟能生巧吗?她逐渐习惯了往他身上招呼,一次次突破他的防线,他被迫接受着,底线一退再退。最开始如临大敌,现在连惊讶都省了,要闹起来,倒像是他多做作似的。

  他只能换了个方式,打消她一身的邪气。

  “王妃这是打算让我侍寝?”他语调一沉,声量压得低,就带点沙哑,“我幸得王妃青睐,却给脸不要脸,上回不告而别,身上还背负许多解释不清的谜团,王妃不打算先问我的罪?反倒赏我侍寝,是不是太便宜我了?”

  这话合情理,越棠果真顿了下。真要论他的罪那可太多了,送到京兆尹府断案足够流三千里,可那都是后话,这盘菜已经搁太久了,她又不想修仙成圣,没道理平白和自己的凡心过不去,赶紧尝一口是正经。

  “你还安排起我来了?赏还是罚不由你操心,你只管听我的话就对了。”她拍拍他的脸颊,“来嘛,笑一笑呀,见到我你不高兴吗?说话赵铭恩。”

  她也学人换

  着花样痴嗔,但徒有其形,内里还是居高临下的意味,婉媚温柔一点不占。赵铭恩只觉气短,像怀着个烫手山芋,丢掉是不可能的,可再纵容下去,怕是要烙伤自己万劫不复了。

  屋子里倏忽一黯,地上光影全没了影踪,侧眸打量,不知何时天上滚起了浓云。气氛一下就变了,她跟着凑热闹似的,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忽然想起来,赵铭恩这名字还是我赏你的,当时你在睿王府犄角旮旯里伺候马,说家贫没念过书,我还真信了你,自作主张赐了你名号,现在想想挺可笑的看你,都混成中郎将的亲兵了,究竟是什么来头你不肯说,总之不简单吧,再唤你赵铭恩大概不合适,难怪呢,不高兴搭理我的话那你真名叫什么呢,这能告诉我吗?”

  沉默许久,他才说:“睿王府容我数月,我今生都会顾念这份恩,王妃赏的名字,我也永远都认。”他承诺,“王妃愿意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这算是好话,越棠本该高兴,可他脸上神色叫人迟疑,诚恳里带点决绝的意思。

  闪神的功夫,赵铭恩趁机掰开她的钳制,一提溜将她挪开了,自己下榻连迈好几步,隔了半个屋子。昨夜里消息不知怎么传岔了,他真以为她伤得不轻,方才有此一行,现在亲眼确认她好得不能再好了,没理由再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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