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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熟悉的黑暗,而是截然相反的白色。
你有些恍惚,视线逐渐聚焦,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旁边竖着的点滴架上,药水顺着细细的管子流进你手背的血管里。
“真知子!”
真人的声音在你耳边忽然炸开,你闭了一下眼,再次睁开时看到的便是真人那张近在咫尺的、横竖分布着缝合线的脸庞。
“你终于醒啦,真知子!”真人凑到你脸上亲你,它的身体也顺势压在了你身上,从它的自言自语中,你终于理清了现状。
因为你突然高烧不退,它感觉你好像真的要死了,于是找到了它们的新合作伙伴——诅咒师夏油杰帮忙。
“夏油说你这是生病了,他说人类长期生活在不见光的下水道里不生病才奇怪……虽然他说话的方式让人觉得很讨厌,但是看在他确实治好了真知子的份上,随便啦。”真人念叨着,“真知子要活下去啊,你还没有看到人类的终结呢!”
真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可你只从中听到了“夏油杰”。
年少时的夏油杰的脸庞在你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你和他在梦中紧紧相拥,他像是来接你的——接你去往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你们只是你们,没有其他人,也不再有任何阻碍。你们会永远生活在一起,永远年少,永远幸福……永远停留在最好的那一刻。
死后的世界,倘若真的是这番模样就好了,你有些恍惚地想。
可那显然只是虚幻的假象,是虚构出来的慰藉。
你太痛苦了,你的痛苦让你的**和精神都变得麻木,可是你的心却止不住地阵阵抽疼。
真人舔了舔你的脸,它问你为什么你的脸又变得湿漉漉的——你为什么又要哭呢?
“真人,”你对它说,你想安静一会儿。
“啊……”真人撇嘴,它说它有好多话要跟你讲,它本来以为你真的要死了。它问你死后还会不会记得它,见到它的第一眼会不会认出它来……
它的声音喋喋不休,这种令人心烦的噪音总是不间歇地折磨着你。
“看来你们有很多话要说呢,”一道声音在房间门口响起,来人嗓音平和,温柔的声线里夹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他问,“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这道声音,总是会勾起你心底里那深埋的记忆。
夏油杰站在门口,脸上带笑,手里端着一个碗。
“能吃得下东西么?”他注视着你问道。
你定定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真人看了看他,又回过头来看你,见你又像上次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那股不高兴的感觉顿时涌上来,它强硬地伸出两只手将你的脸掰了过来,命令你:“不许看!”
它能够理解这种感觉,却不知晓它的姓名。
倘若它更加具备智慧,它就能够明确这种感觉的名字——占有欲。
人类的私欲,就是会在许多时候将喜欢的事物藏起来,不愿意同他人分享,甚至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贪婪地据为己有。从人类的恶念之中诞生的真人,当然对这些再了解不过。
毕竟,你就是被它强行“据为己有”的。不过真人本身不会这么认为,因为它并不是从谁那里把你抢过来的,而是在你奄奄一息的时候从山上把你捡来的。
它捡到了所以就是它的,这再合理不过。
夏油杰将碗放在了一旁,对真人说别饿到你了,又告诉它记得帮你换药水,等这几瓶全打完之后要帮你把针头拔掉。叮嘱好了真人,他才对你说:“那我就先走了,好好休息,真知子……”
同你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总是轻轻的,仿佛飘渺将散的云雾:“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你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挂了几天的点滴之后,你糟糕的身体状态已然好转,真人看起来比你要高兴得多,他兴高采烈地对你说:“你又好起来了哦真知子!”
你的反应淡淡的,说话的口吻也平静无波:“嗯。”
这几天夏油杰都没有再出现过,每天帮你打针的也是真人,它虽然从来没有接受过医疗培训,却能够精准地找到你手背上的静脉,并一次将针头扎进去。
或许这也能算得上是一种天赋吧。
它又喋喋不休地同你说着它对你的担忧,但你已经走神了好一会儿,根本没有听它说话。直到它的话语之中又出现了“夏油”。
“夏油那边已经在准备了,我最近也要去做一些事,真知子,你一个人待在这里能行么?”它问你。
这是夏油杰找的公寓,因为他
的“劝告”,真人终于打消了将你继续带回下水道的念头,可是它又说自己很担心你,感觉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很危险。
“夏油说,他的‘家人’也在这周围,大家都会关照你的,但我还是担心你。”真人抱着你念叨。
它说它一刻也不想跟你分开,它很想时刻将你带在身边。
你始终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
“真希望……那一天能早点到来。”真人感慨着。你无比清楚,它口中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真人,”你忽然开口了,你问它,“为什么?”
“欸?”真人歪了歪脑袋,疑惑地问你,“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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