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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话,你安静地帮她擦好药,将她的衣服拉了上来整理好。
“那我走了。”你对她说。
“嗯。”禅院真希轻声回答。
这就是你们之间最常出现的对话。你们并不说太多,也从不向对方诉说什么关于自己的事情,可是在禅院家,想要知道一些人的情况总是很简单。
因为任何人,都可以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被视作不祥的象征的双生子、被人人称赞是幸福恩爱夫妻的你和禅院直哉……总是存在于大家的议论之中。
所以你知道她和禅院真依的许多事情,她也知道你和禅院直哉的事情。
回到房间之后,你才忽然意识到,这是禅院真希第一次在你面前亲口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可是你却什么也不愿意告诉她。
在那双毫无阴霾、充满了勇敢的眼眸注视下,你总是会忍不住恍惚。
过去的记忆,在你的心底里宛若海潮般涌动-
禅院直哉这次出门很着急,不过回来却也很快。第二天早上,晨露尚未化作水雾,他便已经返回了禅院家。
你坐在和室内修剪着花枝,以前你对花艺并不感兴趣,不过到了禅院家,但凡是不用跟人说话的事情,你都会很感兴趣。
禅院直哉并不在意你在做什么,他按着自己的额头,眉头紧蹙,看起来脸色并不算好。他推开门便开始叫着你的名字,让你过去。
你十分柔顺地走过去扶他,在他坐下后帮他按着太阳穴,禅院直哉闭上眼睛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让我躺一会儿。”
说着,他直接躺在了榻榻米上,脑袋枕在你的大腿上。你继续为他按着脑袋,禅院直哉闭着眼睛、呼吸松缓下来的样子,让你相信他是真的已经睡着了。
盯着这个男人,你的脑袋里闪烁着星子般杂乱虚无的念头。
金色的短发服帖地趴在他的脑袋上,似乎是距离上次染色有一段时间了,发根的地方黑色慢慢往外扩散,枕着你的腿睡着的禅院直哉,那张漂亮的脸庞看起来竟显得有些无害。
你盯着他黑色的发根,忽然觉得他这个人也是如此。就算表面上再怎么遮掩,看起来再怎么漂亮无害,也会从那些缝隙里渗透出来他心底里的恶意。
那种恶意,足够令人痛苦,足够令你感到绝望。
想着想着,你忽然伸出了手指,轻轻地拂开落在他眼皮上的额发,你看着他的脸出神。
禅院直哉真的睡着了么?
或许以前你的确不了解他,可现在的你,再不会比了解他更了解其他人了。禅院直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你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你还知道他是个警惕性很高的胆小鬼,为了防备有人偷袭,他甚至在怀里藏了一把短刀——自己想要偷袭别人的时候,这也是很合适的暗器。
因为感觉说出来有些招人笑话,他从来都不跟任何人说。你第一次摸到他怀里的刀时,也为他居然还有这种习惯而感到惊讶。
不过仔细想想,又感觉意外的合理。毕竟他就是这种怕死的人。
从不将别人的生死放在眼里的家伙,却将自己的性命宝贝得不行。
你的脑袋里,忽然捕捉到了一个念头——禅院直哉,似乎已经对你放松警惕了。
这个想法在产生的那一刻,你看向禅院直哉的眼神便发生了变化。你的身体没有丝毫行动,依旧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张你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在你面前流露过无数次冷嘲热讽的神情的脸,你却忽然想——
如果现在杀了他,会不会成功呢?
这个念头,在你的脑海中宛若一轮月亮,静静地散发着清幽的光辉。与这个念头相比,那些杂乱无章的思绪便宛若千万星点。
你眸色深深地注视着禅院直哉,眼里只有这个人。
要做么?
要这样……做么?
不知过去了多久,你忽然回过神来,旋即否定了这个念头。你的理智在提醒你,这里是禅院家的地盘,就算你真的想要对他做点什么,也不可以是在这种地方。
在这里,一旦你真的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举动,禅院家的术师们都会马上就将你包围,在那么多术师的包围下,你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而一旦被抓住,下场只会比现在更加糟糕千万倍。
如果真的要做点什么的话……
你想到禅院直哉昨天才问过你,最近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你想,有的。你想要去一个离这里(咒术界)最远的地方。一个遥远到没有任何人认识你的地方。
不要再将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了,寄希望于有人来拯救你,远不如自己去争取来的可靠。禅院真希为自己所做的“争取”,在某一刻推动了你那颗本以为早就麻木、迟钝的心。
你的胸腔里,有什么重新开始跃动。
你能够感受到自己心脏在胸膛里稳健地跳动着,你无比清醒,也无比确信,如果想要做成什么事情,必须要有足够充分的准备、足够坚定的信心。
要相信,你能够做到。
要相信,这么做了之后,你一定能够得到自己渴望的结果。
只有这样,你才能够有足够的勇气,才能真正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