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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不是温家第一次嫁女,却是谢云秀第一次亲自送女出嫁。
霎时,一滴泪悄无声息地砸在了温宴初的发丝间。
谢云秀脸上依旧是笑着,只任由泪痕沿着鼻翼一路蔓延,手上动作未停,泣声道:“三梳梳到尾,此生,荣华又富贵。”
最后一个字落下后,谢云秀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一般,手中木梳脱落在地,发出了‘咚’地一声闷响,也正是这一声惊动了她,她忙抬手抹了一把泪,弯身去捡,却有一只手抢先她一步。
抬眸间,谢云秀瞧见了自家小女儿笑意盈盈的那张脸。
整整十六年,她看着温宴初从襁褓的女婴逐渐长成小女童,又从孩童时期渐渐成了她们温府的女娇娘。
如今,她心尖上的女娇娘早已褪去了过往的稚嫩,面涂脂粉,粉黛红妆,那原本一直垂落在肩上的青丝如今也被发冠高高盘起,已成了人妇打扮。
一袭红裙,一身嫁衣,自此化作解家妇,不再是温家女。
想到这,谢云秀只觉悲从心间起,分明是大喜的日子,但她心头一直积攒的愁绪却迟迟不肯化去。
而见到这副模样的母亲,温宴初心中亦不好过,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画面反复交汇在一处,让她的手渐渐抚上了谢云秀的鬓发。
母女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一切又好似尽在不言中。
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喜婆在外压低了声音催促。
“夫人,吉时就快到了,该让新娘子做好准备了。”
闻言谢云秀连忙反应过来,拉着温宴初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没有去提方才的事,只是伸手接过了慕情从一旁递过来的大红盖头,亲手将它一点点罩在了温宴初的头上。
屋外传来喜婆的笑声。
“吉时到——”
房门被推开,翠竹在一旁搀住了温宴初的手臂。
这个从小侍奉她的侍女,如今也将随着一同去往解家,除了翠竹,谢云秀又将自己身边的窦嬷嬷以及一等丫鬟之一的梅香一并给了温宴初,日后去解府也能多多照看她一二。
出门后,温宴初在翠竹的搀扶下跨过了门槛,又一路踩着石阶往下走。
下到最后一阶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
“上来吧,二哥背你。”
温宴初动作倏地一顿。
按照礼数,她理应该先去拜别双亲,才由着兄长将她一路背出府,怎的突然
她尚且还未反应过来,就又听到耳中传来温郢熟悉的语气。
“还愣着干什么?解家迎亲的队伍都已经到了,正在外头等着呢。”
依旧是古板严厉的语气,但温宴初却从中听出了声线的颤抖。
原来不是少了礼数,是她的双亲亲自出来为她送嫁。
盖头之下,温宴初嘴角漾起笑容来,眼角湿润依旧。
她难得乖巧般地将身子探出去,双手攀在了温晏云的肩上,将自己全身心地交付给这个同样看着她长大的兄长。
如同幼时那般,温晏云稳稳当当地背起了她,在敲敲打打的锣鼓声中,在嬉笑吵闹声下,他的声音却好似一汪清泉般,流淌过温宴初的心间。
“二哥虽只是文臣,但若解家人日后胆敢欺负你,二哥定当第一个前去为你撑腰。”
温宴初听后心头一热,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颈,将头深埋在他的背上,瓮声应道:“嗯。”
霎时,温晏云朗声笑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跟哥哥撒娇。”
说完以后,他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轻慢地将温宴初缓缓放回在了地上。
“二哥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往后的路,你要先自己走一段了,但记住,温家人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听到这,温宴初转过身,凭着自己的记忆朝着温府的方向款款行了一大礼。
前世今生的自己仿佛在此刻汇聚,塑造出了今日的她。
她又一次踏上了前世的路,却不知这一世温家的结局能否会有善终。
解府的花轿就在身后,身前,是温家的一众人。
温宴初在一片热闹中转过身迈开了脚步。
她离温府越来越远,却离花轿越发近。
吹奏声中,远处街头似乎传来几声响彻天际的烈马嘶鸣,震耳欲聋般的马蹄声接连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声势甚至盖过了锣鼓声鸣,逼得吹奏的人无奈停下了动作。
街上尘沙扬起,万众喧哗间,只见一群人纵马的身影逐渐在眼中显现。
那群人身上甲胄未褪,尤其是领头那人,剑眉星目,手持马鞭,脸上犹带着疲惫与风霜,眼神却如鹰如狼般坚毅,带着一队人马一路赶来,最终勒马停在了迎亲的队伍前。
随着他的到来,周遭变得沉寂。
肃穆中,他与同样坐在马上、胸前戴着大红绸花的解停云对视,目光审视般将他从头打量到尾,随后沉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道:“骠骑大将军温晏丘!携手下亲信,送家妹出嫁!”
一声落,换来众声起。
温晏丘身后的那群手下一齐高声应道:“送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