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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地涌上来,啃啮着梦境和理智。

  “山崎大人……山崎大人!”

  “请醒一醒!马上要下雨了,您会被淋湿的!”

  克制的摇晃和急促的呼喊突然出现,将梦击得节节败退。山崎樋猛然意识到这是个梦。当然了,这是个梦。

  “……”梦到的却是现实。

  他睁开眼睛,苍白的人造光刺激眼皮,叫他迟缓地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怎么了?

  其实并不需要回答。细长发凉的雨丝落到他脸上,窗外狂风骤作,把他的桌上的文件吹得片片飞响。呼喊他的下属“啊”了一声,跑过去将飞起的文件追回,他慢慢坐起来,扶住了额头,思绪慢慢回笼。

  下属看他还在发愣,又赶紧过来把窗户关了,这才安心回去整理刚才被风吹乱的资料。山崎樋发了一会儿呆,他已经手脚麻利地整理好了所有文件,只是有些踌躇:“您……啊,这张照片,是从哪里掉出来的吗?”

  山崎樋的桌子上有许多资料,或者关于某起神秘事件,或者关于某些人。文字之外,图片也是极重要的信息媒介,因此,文件中也会夹杂着一些照片。

  怕这张照片是从哪份重要文件中掉出来的,下属不敢随便将之塞进纸堆中,而是询问。

  山崎樋随口问,什么照片?

  下属便将手中的照片翻转过来。

  山崎樋漫不经心地一瞥,目光倏地定格了。

  只见照片上,穿着一身黑底金纹羽织的女生正叼着什么,嘴角微微弯着,坐在窗台上晃着小腿。她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爬上去的,她伸出手去够一只筑巢在窗边的灰雀,灰雀啾啾她的手指尖,就把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

  “……是我的,”山崎樋说。

  下属愣了一下:“啊?”

  山崎樋走过去,将照片拿了过来。这不是专门的摄像机拍的图片,手机像素不好,被打印出来之后,经由人的指腹长久摩挲,照片上的人侧脸已经很模糊了。

  他重复了一遍:“是我的照片。刚才不小心飞走了。”

  下属看看照片,又偷觑他,突然想起了部里的某些传闻。作为才来不到三个月的“新人”,他不敢多问,又不好突兀地离开,便极尴尬地等在了原地。

  山崎樋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窘迫一样,神色如常地将照片收好。如果忽略他有些不舍的眼神,几乎要以为这不过是张普通至极的照片了。

  山崎樋把照片重新放好,问:“有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听不出喜怒,下属却总觉大难临头。他缩着脖子道:“前天的行动……结果出来了。”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想要通过上司的脸色,来斟酌的话。

  山崎樋漠然道:“没人告诉过你把话一次性说完?”

  “是……是!”下属吓了一跳,“虽然成功剿灭了那个基地,但是后面统计,发现很多数据都已经被提前清除……”

  “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本来是有的……”

  山崎樋冷笑道:“‘本来’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他这两年加班的时间越发多,眼下的乌青几乎已经成了个人特色,仿

  佛难去的阴翳,冷淡地看着人时,威压实在可怖。

  下属抖了抖,在心里暗骂自己丢人,这才吞吞吐吐地说完了全部:“负责押送存载数据的山本被袭击了,虽然他人没事,但是U盘被子弹打碎,数据已经没有办法再恢复。”

  “所以你们没有提前备份数据。”

  “……是的。”

  “准备了一个月的行动,出动了三十个人,围剿一个规模不到二十人的基地,我只是出差三天不到,回来你们就告诉我这种结果?”

  “……”

  下属噤若寒蝉。

  这次行动,山崎樋几乎从头到尾安排好了一切,他们只需要行动就行了。某方面而言,这算得上是山崎樋特意给他们留下来的晋升机会——对于前者而言不算什么,但这样的功劳却是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公安难以得到的。他们本以为这次万无一失,都已经做好了庆祝的准备。

  谁能想到,山崎樋临时出差,走了三天。三天而已,他们的行动居然就已经全然失败。

  “其他人呢?不敢来见我是不是?”

  下属讷讷:“中村前辈他们在处理后续……”

  “三十个人处理一个失败的任务的后续。真是了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特殊处理部尽养废物。”

  下属不敢再出声,山崎樋却没停:“派你一个新人过来挨我的骂是不是?一群缩头缩尾的饭桶,送到手上的机会都能给放飞——很好,很好。”

  他顿了一下,冷冷道:“告诉他们,最好一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下属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但一点儿也不敢反驳,山崎樋说的只有一点错:他们一群人围在一起谁也不敢出头,生怕被骂得狗血淋头,最后决定抽签——他就是那个倒霉透顶的替死鬼。

  山崎樋骂了一通,问:“总结报告呢?”

  下属松了口气,将一沓厚厚的文件递过来。山崎樋一边看一边冷笑:“用这么多笔墨来记录你们的失败,浪不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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