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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他发狠地踹了两脚门。钢铁造物没有丝毫撼动,反而是他的脚趾在巨力下传来剧痛,也许骨折了。

  骨不骨折也无所谓了。也许他就今天会死在这里。

  ——死亡。

  松田阵平本该对这个名词充满敬畏。生物都该恐惧死亡。不是吗?

  然而,在这关头,他反而不再无能狂怒,回头去看。

  “……”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停的咯咯咯的磨牙棒声终于短暂地停住了。

  松田阵平凝视着火光中的那双眼睛。第三次了。他情不自禁地问,或者是陈述——

  “你真的不怕死……。”

  “死亡有什么可怕呢?”稻川秋无所谓地说。

  火光灼灼,角落里的那个人也被照亮,她的眼睛就像一场轰轰烈烈的化学反应,万物粒子都在她的眼里重组重生,倒映璀璨。

  松田阵平在她眼里看到了狼狈的自己——坠落的世界——即将到来的死亡。

  死亡有什么可怕呢?

  “是啊,死亡有什么可怕的,”他突然咧开嘴笑了,“老子可不会怕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啊!”

  他恶狠狠地说:“哪怕死了,老子也要变成鬼来缠着你!”

  说着,他大步走向了稻川秋。之前束手束脚、因为隔阂而不自在,现在,他好像忘记了前几天的不愉快,停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动作熟稔而理所当然:“膝盖还疼吗?”

  稻川秋歪了歪脑袋。

  她的膝盖受不得冷,也受不得热。仓库内的温度逐步提升,将她的半月板灼得越发不安,疼得要死。

  一只手突然覆盖上来,掌心发凉。

  膝盖的疼痛稍有缓解,但也许只是心理作用。

  她的眼睫下垂,视线在那只手上停留片刻,再抬起眸子时,青年的眼睛近在眼前。

  “膝盖上的是假……”

  松田阵平没给她说完的机会。

  伸出手掐住她的脸,用力:“到这个时候还想骗我?你当我的眼睛是摆设吗?”

  哪怕一开始确实被蒙蔽过去,日常的相处里也会有所察觉。

  走路的时候重心偏向左脚、有意识地护住右腿,准确地说是护住右腿的膝盖,避免撞向可能有的障碍物。

  有时候很地狱笑话地装瘸引他们担心,然后哈哈大笑说你们被耍了——真当他们看不出来吗?

  明明已经痛得要死了,却还装得什么都没发生。明明是挑食到一点儿不喜欢的菜都要扔出去的家伙,面对真正的伤口,却又避而不谈。

  在稻川秋没有回头的世界里,他们注视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小细节。

  “你是不是觉得骗我们很好玩?”

  松田阵平恶狠狠地掐着她脸上的软肉:“或者,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人很别扭?小骗子,胆小鬼,大傻子!”

  “——你以为这样就能推开我吗?哈!想得美!你就等着被我纠缠一辈子吧!”

  稻川秋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在明亮的、欲焚灭一切的火焰中,在松田阵平满盈她影子的眼睛中,她几乎分不清青年还是这场火更要可怕。

  “……所以,我说过了。”

  死亡并不可怕,爱恨才可怕。

  她的嘴唇嗫嚅片刻,几乎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但没有。这个认知让她松了一口气,又勉强提起了一点儿心神。

  “你这是假定我们两个都死定了,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吗?”

  她伸出手按住了松田阵平的手腕往下压:“我们说过断交,你也同意了。”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是说同意就能同意的。笨蛋!当然是援兵之计啊!反正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稻川秋友情提醒:“如果我们都死了,‘大把时间’就不存在了。”

  松田阵平被她一噎。半晌后,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我们两个死在一块,不会被别人当成殉情吧?”

  “……”稻川秋抖了抖,“麻烦你别说那个词,很可怕。”

  “哪个词?殉情?怎么了!你还不高兴了!有我这样的大帅哥跟你殉情是你占便宜了好吗!”

  “不,纯粹是很可怕……。你别说了。而且这也不算殉情吧。我们又不是小情侣。”

  松田阵平当然知道用词不对了。而且这不是玩笑吗。他不爽地说:“你什么时候国文造诣这么高了?对词语这么挑剔?”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本来就是文字工作者呢?”

  “文字工作者的意思是国文老师教我们写公文的时候,你在座位上睡觉?懒鬼。”

  “唔。那是因为我早就已经会了……”

  大火熊熊,眼看着就要将两个人吞进肚子里,烧成不辨形体的碳块。

  但稻川秋实在太放松了:她甚至纠结的还是“殉情”这个词语的用法这种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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