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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孟竹起身行礼,让李延的话戛然而止。

  “我该走了。”

  伺候在一旁的内侍悄悄看了眼李延的表情,如今在王廷敢这么打断陛下说话的,也只有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仙师了。

  可李延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瞬间的怔忡,他很快笑了笑,道:“好。”

  离开之前,李延看着孟竹的背影,忽然问道:“你知道我送给你那些人在日夜监视你,是吗?”

  这个问题,孟竹没想到会有一天会由李延亲口说出来。

  亲口打破目前这个平和的假象。

  帝王之心深似海,那颗藏在温和笑脸下的,依然是一颗算计多疑的心。

  没有例外。

  孟竹的脚步停住,她转过身对李延道:“那陛下既然怀疑,为什么又要许我自由地来去呢?”

  “从他们口中,陛下得到你想知道的消息了吗?”

  “李延。”孟竹最后看了他一眼,“你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他们之间曾经没有君臣之礼,被这声名字叫醒的时候,李延才忽然意识到,孟竹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了。

  他明明一开始的时候,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孟竹每日做了什么,喜欢吃什么,有什么爱好,他像是听故事一样乐呵呵地听着那些琐碎的杂事。

  李延想起孟竹曾经请画师画的那幅画,画上是一个人,重新画了很多次,孟竹才满意,他暗中让人把那幅画临摹下来,看了很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想知道孟竹是否有不臣之心,是否会背叛他,是否……就此一去不回。

  他送去的人越来越多,最开始孟竹是拒绝的,次数多了之后,她只用那双眼睛淡淡瞧着他,从那以后他送去的人都被好好地养在仙师府。

  李延的心却越来越麻木。

  就这样。

  君不君,臣不臣,友不友。

  孟竹离开了,她一路出了南国,提了两壶酒,回到了仙洲。

  过了二十年,这片桐花林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她常常坐在树下喝酒,赏花,日子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就像施允所说,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掌权者,玉都由韩韬掌权后,仙洲依然平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变过。

  时间能抹平一切的痕迹,好像所有人都忘了那个曾经惊才绝艳的少年。

  连他的名字,孟竹都再难以从其他人口中听到。

  孟竹靠着树干,仰着头看天上的月亮。

  手边的酒壶渐渐空了,纷纷扬扬的花飘落而下,就算闭上眼睛,她也能想起那日,一身红衣的少年支着腿坐在花树上,浅笑着向她抛来一支桐花的模样。

  孟竹闭上眼,就这么在树下睡去。

  半睡半醒间。

  手腕上那枚二十年来从未有任何动静的银铃。

  响了。

  第58章 质子

  这一次离开的时候,孟竹想着,她大概很久都不会再回南国了。

  当那枚银玲响起的时候,孟竹阖着的双目瞬间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枚银玲在她腕间颤动。

  孟竹脸上的神情先是愣怔,不知所措,接着,又有些神经质似的笑了一下。

  她的手撑着额头,双手一点点滑下来,用力地搓着脸,直到掌心湿热一片,才极慢地呼出一口气来。

  这是一种孟竹设下的阵法,只要施允踏入这个阵中,银玲便会自动响起。

  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阵她设了无数个,踏遍人间的万里山河,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

  施允当时与她订下的魂契中,给她留下了少说一半以上的修为,在施允离开那日,孟竹的修为猛地提升至化神期时,她就意识到这一切是多么不对劲。

  她甚至连雷劫都没渡。

  直到到了这等修为以后,孟竹才体会到,原来做到很多事只要一念之间,呼风唤雨也不过动动手指罢了。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施允,他完全可以撑过那场雪崩。

  可他为什么在临走之前,又通过魂契渡了那样多的修为给她呢,甚至在她识海深处设了一道封印,叫孟竹根本没能察觉。

  愤怒、不可置信、痛苦、崩溃、到最后的麻木。

  孟竹终于在第十年的时候,明白了施允当时为什么这么做。

  可惜她当时不懂。

  孟竹很快确定了银玲指引的位置,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竟然就在南国。

  她有些失笑地想着,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而且孟竹来桐花林之前才想过,她应该不会再回南国了,她甚至还打算把照水带走,送回丽山。

  这些年,照水一直跟着她,帮着她打理仙师府的那些眼线和府中的事物。

  孟竹曾经在结束还魂的事情之后就想送照水离开的,照水却有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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