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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就是很讨厌。
屠维一但柔软下声音,再顶着这张脸,看起来就与殷钰无比相似了。
她轻轻拂过祝鸣的眉梢额头,这女人的鬓边总乱乱地散着些不肯乖顺被梳理起的发丝,摸起来又细又软,手一松迅速蓬勃,像是杂乱生长的野草,爬在原野肆意支棱,越是娇嫩越是顽强。
“为什么她们看起来跟我们一模一样?为什么她们能够取代我们?为什么伤害了她们,痛苦的却是我们?”
殷钰柔声细语……不对,是屠维,她并无意激怒祝鸣,相当地柔和了,可她眼底的泽如雪山的川,水波再温柔,也冰凉透骨。
“祝鸣,是因为我们自己呀。
“你有听闻过这座雪山的传说吗?传说,迷途之人能在此处见到过去的自己,死在这里的人,将再不能离开。时间在不停流逝,她们是风雪中截取自过去片段的我们,被截取的那一刻,她们的生命就暂停了。
“你没有办法杀死任何一个过去的自己,你只会陷于过去,被其取代。
“你也无法抵御自己的情感,那来自于你的过去,是客观的存在。
“你可以伤害她,但等于伤害过去的自己。
“被伤害的过去无法轻易抹去,那是已经被栽种下的种子。
“春季万物复苏,复苏的,也包括那颗种子。”
蓝天的饱和度高的有些刺目了,嵌在这张背景里的屠维,分辨率过高一样地失真,连带着她五官每一寸的线条,都呈现出针刺一样的效果。
祝鸣被刺的眼虚虚低垂,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霾。
想笑一声,但喉咙干哑,把笑声堵住了,就发出一声顿顿的呃。
祝鸣是想反驳一下的,但一来没底气,二来没力气。
屠维说:“过去的你在春天长大了,长得更加反复难以捉摸。所有你厌恶的都茁长成长了,就像嫩苗和成株的模样不同,所以你没认出来,但它确实是你的一部分。现在,这一部分正在茁壮成长,试图吞噬你,取代你。”
她就这么看着祝鸣,没有殷钰常带着的脱离尘世的轻嘲,却多了一点点怜惜。
有时候祝鸣真觉得自己很没出息,被殷钰的脸这么看着,就会产生一种在被她爱着的错觉。
这错觉的过后是自我的恼怒,祝鸣反倒更生气,还不如被殷钰轻慢呢,至少习惯了,打起来没压力。
“噢!……那还不快带我走。”她蹬了蹬两条无力的腿,像个耍无赖的孩子。
“走去哪呢。”屠维温柔却无情地说道,“过了春天,还有夏天,夏日结束,就是收获的秋季。”
后果不言而喻,如果老老实实顺着雪山的规则走下去,祝鸣会被彻底吸干取代。
那要怎么办?
这句话在唇齿间含着,却始终吐不出去,祝鸣揉着酸涩的眼睛,不想承认自己猜到了处理办法。
可是她不吭声,又堵不住屠维的嘴巴。
屠维并未给她太久时间来调整心情:“接受你自己,那个你厌恶的、憎恨的、试图逃避的自己。”
没有告诉祝鸣的是,在进入春日后,屠维的腿几乎没有产生灵智与外形上的变化,她很轻易解决了这个问题,与她相反,祝鸣的问题要严重得多。
“你有没有发现,这支手臂说的其实都是实话。”屠维的视线往旁边挪了挪,竟诡异地也产生了些怜惜,“它完全按照你最讨厌的样子长大了,可本质上它依然是你的一部分,这是个光明正大的陷阱。”
“……别再那么讨厌以前的自己了。”屠维的声音低低地没去。
祝鸣冷笑:“我没有。”
也是很了解她的性格了,不管说什么都会激起祝鸣的叛逆心理,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屠维从她身上起来。
她微微弯下腰,拉住祝鸣的右手,叫她坐起身,靠住一块大石头休息。
一时间天地俱静,屠维走到溪流旁边,观察着河底与木桥。
祝鸣垂着头坐在后方一声不吭,连滑稽闹腾的左臂都识趣儿地安静下来。
“喂。”
“……”
祝鸣声音低哑,十分不耐烦:“叫你呢。”
左臂受宠若惊:“喊我呀,怎么啦?”
它长得越发畸形丑陋,祝鸣一眼都不想看,连带着变化的是自己,越发瘦弱可怜,四肢的肌肉都变成了皮包骨头,难怪刚才屠维不让自己去看。
也是真的在考虑,左臂刚才说的是否都是真话。
祝鸣:“你能帮我上班吗?”
左臂:“……”
祝鸣:“帮我买房子。”
左臂:“……”
祝鸣:“果然还是很讨厌!”
左臂弱弱道:“你的要求也太唔!”
祝鸣捡起一块石头,继续塞它,感受到主人的心情,左臂含泪忍耐。
很久的时间里,祝鸣一动不动,好像死掉了一样沉默。
屠维一会儿观察溪流,一会儿观察天空,连草丛里的虫子和蹦跳的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