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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出了消息,说他命不久矣,

  撑着最后一口气要回青山城落叶归根,死前只还有一个愿望,便是想再见贺启一面。”

  最难的话已经由钟晓说了,陆晓怜稍稍缓过来:“师兄说,兴许贺启不是个好孩子,可贺启应该还是个好弟弟,他总会排除万难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其实,从钟晓和陆晓怜此前传来青山城的书信中,庄荣等人已经知道贺承的状况不大好。那时他们总觉得自己还能为贺承做点什么,可亲眼看见贺承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之上,所有人的心都沉沉坠下去。

  他们确实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伤病中艰难辗转。

  许是回到青山城,贺承强撑了一路的那口气松了下去,他这一次昏厥不仅没能迅速醒来,入夜之后,还毫无预兆地起了烧,额头滚烫,四肢却寒冷似冰,分外骇人。

  庄荣请来的已经是青山城里顶好的大夫了。陆晓怜认得这位大夫,她小的时候稍有头疼发热,即便是在三更半夜,陆岳修也要打着灯笼亲自去请这位大夫,不出三贴药,便能药到病除,确实是杏坛妙手。

  可是这位杏坛妙手却对如今的贺承束手无策。

  枕风楼的药用得很重,服过枕风楼的药,寻常大夫开的方子便不大起作用了。大夫翻过陆晓怜仔细誊写下来的、贺承近来的用药情况,只连连摇头:“方子是能开,可药性太弱,于他起不了作用,药性太烈,他的身子又受不住。”

  庄荣追着问:“那怎么办?总不能便不管他了吧!”

  大夫不理会气急败坏的庄荣,只看向陆晓怜:“他这情况恐怕不是1回 了吧?如今,也只能靠他自己熬,能挺过一夜,便又是多活一日。”

  庄荣不是没见过贺承生病、受伤,他只是还不能接受在自己身边长成名扬江湖的鲜亮少年的那个孩子,要凋谢在这样好的年纪里。

  他心慌,他着急,他怨愤。

  他想要这个孩子活下去,即便他已经武功尽失,经脉断绝,他再也不能指望着他学尽青山城典籍,可他还是希望他活下去。

  与旁的什么都没有关系,他希望他活下去,当个遛鸟养花的纨绔也好。

  大夫最终还是没有开出方子。临走时,他留下一支老参,交代熬了水喂给贺承,能咽的下一口,便有一口的效用。

  守在门外的师兄弟在院子里架起炉子便开始熬参汤,怕贺承咽不下去,一支老参只熬出浓郁的一小碗。陆晓怜接过那小碗参汤,便开始赶人,说他们辛苦多长,说今夜霜寒露重,说要是他们病了,还有谁能替师兄护着青山城?

  她年纪虽然不大,可毕竟是掌门的女儿,近水楼台的,拜师拜得很早,本就是大多同辈弟子的师姐,这一番话又说得入情入理,很快便将守在院子里的师兄弟劝了回去。

  钟晓和金波要逼出陆岳修体内蛊虫,并不在山上过夜,庄荣要统领青山城全局,也早被陆晓怜劝走。

  于是,贺承居住的院落中,便只剩他与陆晓怜两人。

  陆晓怜把人送出一段路,折身回来却并不急着进屋,在院子中央站定,开始解开披风的系带,她先脱下最外面的一层披风,而后褪下外层的袄子,再往下是一层襦裙,最终只穿了一层单薄的中衣站在寒风中。

  刚过正月,夜风是刺骨的冷。

  因为寒冷,她的身体无法自抑地颤抖着,她却恍若不觉,张开着双手,任冷风裹住她的身体,将她的身体吹得温凉,比常人的体温要冷,又不至于像霜雪刺人。

  而后,她快步朝贺承房中奔去。

  恰好,桌案上的参汤正晾到适宜的温度,她含了一大口参汤,揭开棉被,钻了进去,隔着单薄的中衣,紧紧抱住贺承,灵巧地撬开他的唇齿,将那一口参汤用舌尖一点一点哺进去。她的身体贴着床上浑身滚烫的人,她偷走他的滚烫,他借用她的温凉,他们交换过体温,在漫漫长夜里,在灭顶的绝望里,无声相守……

  这一夜,陆晓怜又起身到院子里吹了几轮冷风,不知是在第几次钻进被窝里时,紧紧抱着贺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亮时被从窗子落进来的阳光唤醒,陆晓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本是来照顾病人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却被贺承搂进怀中,枕着他的手臂睡得安稳。她边在心里责备自己,边试图挣脱贺承的怀抱。

  不料,刚刚轻轻扯下贺承扶在她腰间的手,头顶便有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醒了?”边说着,刚刚松开她的手又绕过来,将她轻柔地搂住,那个声音又说:“别动,再陪我躺一会。”

  陆晓怜抬手摸摸贺承的额头,松了口气:“温度终于退了。你觉得好些了吗?”

  贺承低低“嗯”了一声,幽幽叹了口气:“之前你不是答应我的吗?以后不会再这样帮我退热了,怎么出尔反尔?”

  正如昨夜那位大夫所猜想的,这并不是贺承第一次这样发热,也并不是第一次遇见大夫不敢开方子,更不是陆晓怜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

  她一次次到雪地里、冷风里降下自己的体温,用自己为贺承降温,她一次次陪贺承挺过漫漫长夜,迎来第二日的曙光。

  贺承每次苏醒了,都会心疼陆晓怜彻夜立在风雪中。

  陆晓怜每次都答应了他不会再不顾念自己,可真遇上贺承高热不退,她答应过什么,全抛在脑后。

  这一回,贺承依旧苦口婆心地劝:“晓怜,你听话,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我没几天好活,你却还有大把时光,冻坏了你,得不偿失。”

  陆晓怜红着眼瞪他:“你一定要这样吗?每日都将死啊活啊挂在嘴边。”

  “对不起,我知道你听了会难过,可我还是得这样说。”贺承吻了吻她的额头,叹了口气,“晓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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