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
顿,疑心自己听错了,连忙拿下斗笠,却见小毒物已然将两条裤脚卷好,一只脚已经踩进了泥地里。
江铃儿:“……”
江铃儿死死盯着小毒物足上醒目到刺眼的淤泥,好像在做梦一般,飞快眨了眨眼睛,喃喃着:
“我莫不是……在做梦吧……”
小毒物就跟身后长了眼睛似的,似乎看出她所想,猛不丁回头手指点了点她的眼角,横了她一眼,面色不善道:
“看你做的好事,我要的是安生住下,不是成为别人指指点点的谈资。”
江铃儿:“……?”
“???”
江铃儿莫名其妙突然被横加指责了一通,丈二摸不着头脑,下意识顺着小毒物指尖点着的位置,点了点自己的眼角,登时轻嘶了一声,差点痛呼出声。
她终于想起了,昨夜几乎被偶人痛殴了一夜,连面上也落了彩,清晨梳洗时还吓了自个儿一跳,耳边忽然听见周遭窸窸窣窣的谈论声,是游走乡间小路的农妇们觑着他们交头接耳着,江铃儿屏息静听着,依稀听见俩农妇暗自冲着小毒物的背影指指点点:
“哎呦说得什么‘河东狮’都是骗人的,别看那杨家大郎生的一张芙蓉面,娇娇弱弱的,夜夜打他媳妇儿呢!”
江铃儿愣了下,登时浑身一凛,连忙跳出来,跳到农妇身前,忙摆手说: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他没打过我!”
然而无论江铃儿怎么解释都没用,农妇看到她眼角的伤更笃定了,感同身受般幽幽叹了口气:
“天可怜见的,好好一姑娘被糟蹋成这样……孩子,你每夜的忍痛声我都听得见呢,那杨家大郎还日日像个大爷似的光吃不做,看你一个弱女子干这些重活,呸!瞧着人模狗样的真不是东西!”
江铃儿:“……”
江铃儿:“………………”
江铃儿哑然半天,只能干巴巴回了句:“他……咳,咳咳咳!我家官人懒是懒了点儿,也没那么不堪……”
可惜没人信她,只有瞧她的眼神更加可怜,江铃儿梗了半天,终于放弃,回头见小毒物已经深入农田腹地,颀长的身影比那长长的芦苇更加挺拔、修长,就好像田地上初生的幼苗,那么年轻,那么有韧性,却无端端被人戳着脊梁骨……
难怪。
难怪今儿破天荒不让她下地。
可是……江铃儿转念一想,小毒物像是个会在意别人目光的人么?他从来做事不是只凭自个儿喜恶的么?
江铃儿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归结为——
任谁被戳脊梁骨都不好受吧,即便是小毒物。
江铃儿呆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小毒物修长的身影半天,日头的光聚成一团耀目的光轮,她忽然有些眩晕,几步踉跄跌进早就给小毒物备好的躺椅上。
这下换成了江铃儿坐躺椅上,翘着脚遥遥盯着小毒物弯腰作物。
别说,就躺在这儿晒着光,吹着凉风,还怪舒服的。
她起初还有些不习惯,很快眼皮耷拉了下来,她就像是把绷到极致的弦,骤然松懈下来,浑身都叫嚣着倦怠,疲惫感排山倒海而来,很快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那厢微风拂过田野,到处是弯腰作物的农家人。
杨三儿也不例外。
少年人手脚麻利早早就干好了手头的活,他开始眺望寻找着什么。
果不其然,很快他找到了想见的人,奇怪的是她今日并没有下地,而是躺在长椅上,似乎在……
“再看把你眼珠挖出来哦。”
少年人悚然一惊,只见小毒物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睨着他,薄唇挂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直叫人不寒而栗。
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边,他竟毫无察觉,少年人青天白日下硬生生逼出了一身的汗。
杨三儿愣了好久方才回过神,他讪讪地搔了搔头,笑意勉强道:
“大、大郎,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
“你是谁不重要。”因身高高了他足足半个头,小毒物逆着光冷冷睥睨着他,恰巧将日头挡在了身后,投下一道暗影在少年人淳朴稚嫩的面庞上,小毒物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再敢来搭腔不论是我还是我……家小娘子,难保你咽喉保得住,记住了么?”
杨三儿登时瞳孔紧缩,脸色煞白,攥紧了手中的锄头。
下一刻在小毒物面无表情的注视下,讪笑着将锄头背在了肩上,回到了他自己的田上。
而小毒物盯着少年人佝偻的背影眉头却越锁越紧,身后艳阳无边,而他一张俊容却覆着一层寒冰般的阴翳,不知在想什么——
日薄西山。
凉风习习,江铃儿许久许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久到她都不愿醒来。忽而感到有什么毛毛的东西在脸上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她有些不耐偏过头避了过去,那毛毛的东西又转眼到了她鼻下,她鼻尖一动,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倏然睁开双眸,彻底醒了。
只见烟霞烧红了的天空中,一支狗尾巴草在她眼前落了下来。
“醒了?”
轻飘飘又熟悉的声线传来,她眨了两下眼,从长椅上弹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