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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凑近又听。

  “驸马”变成了“琢玉”。

  是在喊谁?

  裴琢玉眼睫颤了颤。

  良久后,她轻笑了一声,低声重复这两个字:“驸马。”

  太长时间没听人提起,她就忘了裴治的存在。

  她以为公主也忘了,可真的能够忘了那曾经让她形销骨立的人吗?

  脑中嗡嗡作响,可裴琢玉没让发懵的状态持续太久。

  一些不好的事情,她不愿意思考,那就抛却。

  她神色如常,仍旧在午后跑去集书馆看医籍。公主的身体渐好,可毕竟比寻常人要差些,到了秋凉时节,难耐寒气。来整理医籍的医者都是有切实本事的,裴琢玉与对方商议,也受益良多。

  从校正医书局出来,裴琢玉碰到了庐陵公主。

  秦王、梁王前车之鉴在呢,燕王乖顺得像个鹌鹑,至于鲁王,他先前跟在梁王后面呢,母族不昌,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这会儿更是不敢跳腾。可两位亲王没动静,但庐陵公主肉眼可见地张扬起来,仿佛胜券在握。

  裴琢玉被庐陵公主拽着去玩樗蒲。

  原本想拒绝,可心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又将话语吞了回去。

  庐陵公主是个很爱谈笑的人,聒噪得像是一只小麻雀。她不会看脸色,当然身为公主,她也不需要这项察言观色的技能——只有在面对宁轻衣的时候,才会有点聪明劲。跟裴琢玉玩樗蒲,她屡败屡战,丝毫不在意输出去的财帛。只是盯着裴琢玉那张不知道看几次都啧啧称奇的脸感慨:“你跟驸马还是不一样,让裴治跟我玩樗蒲,我都不敢想。”

  裴琢玉微笑,说:“没谁会一样。”

  庐陵公主琢磨一阵,说声是,又道:“脸一样,长姐一定很喜欢。”

  裴琢玉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公主和驸马感情很好吗?”

  庐陵公主:“那是自然,至少我没听说过长姐让人打驸马,依照长姐的身体,也不可能自己上手。”说着,庐陵公主还用手比划了两下。她虽然不如钱白泽,但还是有一把力气在身上的,打她的驸马绰绰有余。

  “说来十月十五是裴治的生辰,长姐不会带着你去祭祀裴治吧?”没人搭话,但庐陵公主自己说着也高兴,嘴皮子一动就抖出了一时上涌的狂想。

  裴琢玉的神色僵了僵,暗暗记下那个日子。

  第43章 十月十五

  入秋之后,长安风平浪静的。

  两位皇子结党、谋反之事触目惊心,人死后也没人敢提什么。

  这事儿不好碰,病过一场的圣人没有修身养性,反而欲发暴躁了,好像浑身长满了逆鳞,戳哪他都不高兴。

  任意贬谪朝臣之事,过去是很难做到的,毕竟就算是敕旨也要经中书门下,要是宰臣硬着头皮驳回,圣人也无可奈何。但情况在不知不觉中有些不同了。左相魏再思是圣人的宠臣,秉持的就是“天意”,而兵部尚书窦道宗呢,因为梁王谋逆,他也算梁王前岳丈了,怕被圣人找理由处置了,老实做人。

  以吏部尚书带参知政事头衔的越王世子钱谦吧,又是个“百应之人”,同样不会违逆圣人。倒是中书令崔尚清正守节,但他年岁渐老,政事堂也不是他的一言堂,独木难支。总之谁要惹了陛下不快,被贬谪了都没人相劝。

  朝堂宁静了下来,一切皆照旧制运转。

  可长安城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其实很是热闹。

  临近十月,各州县送举子入京,麻衣如雪。这些士人们惯去平康坊的北里三曲,号称风流渊薮。可年年繁华的三曲如今门庭凋敝,别说是一些擅长歌舞的年轻娘子,就连当家的假母们也不见踪迹。

  人自然是被清河公主请去了。

  要拍戏总不能完全找外行人,至少得是文辞歌舞都精通的。

  宁轻衣给她们的任务就是在乡里宣传医道,这可不是唱一支《凉州》《千秋乐》的事,从弦歌、唱词到舞蹈都要她们自个儿重新编写、重新排演。跟往常应付公卿士人不同,约等于一件全新的行当,十分费心神,但一行人仍旧乐在其中。

  碧仙看着她们精神十足,心里头也高兴,她道:“迟至明年开春就要出京了,到时候生活便是漂泊了。”

  郑举举朝着碧仙一拜,诚心道谢:“若不是殿下,我等还在风尘中,哪里有安心处。”

  碧仙瞧着她们也觉得可怜,心中暗叹一口气,又道:“到时候殿下会派遣两个医官与你们同行,路上若是遇见好苗子,也可收为弟子。”她殷殷地嘱咐几句,明里暗里说宁轻衣的好,等到郑举举她们千恩万谢,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回到若水院中禀告结果。

  宁轻衣在喝药。

  良药苦口啊,她眉头紧紧皱起,找裴琢玉要蜜饯。

  碧仙见她们蜜里调油,很识相地退了下去。

  裴琢玉看着宁轻衣面容皱巴巴一团,轻笑一生,一边喂她蜜饯,一边问道:“先前怎么喝的?”

  宁轻衣觑着裴琢玉,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她直白道:“有人哄才要闹腾。”没人的话……除了一口气灌倒底,还能怎地?总不能是将它给倒了吧。

  一句“驸马哄吗”差点脱口,裴琢玉及时地咽了回去。

  她的眉头微蹙,藏住了自己的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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