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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一想到要离开长安,她还隐隐有点兴奋。

  南疆,南疆,她只听柳烟黛说过,却不曾见过那样瑰丽的,美丽的东西。

  楚珩说不出话。

  他只拥着她,低下头一下又一下的亲吻她,秦禅月一不留神的功夫,他已经压下来,将她整个人压到了矮榻上。

  秦禅月才刚下定了一个主意,顿觉心里头轻松了不少,只要想出来了个能逃离脑袋上这一顶大铡刀的法子,她便没有方才那般难受了,楚珩吻过来,她也不躲,只昂起脸来接他的吻,道:“我很聪明吧?”

  楚珩被她迷死了,低着头吻她的脖颈,含她的羊脂,一声声的哄她:“聪明禅月,禅月——分开。”

  秦禅月娇娇媚媚的横了他个白眼,顺从的抬起足腕来。

  厢房中渐渐响起来一点暧昧的声音,像是游鱼甩尾,水渍声随着甩尾的规律而晃动,窗外的树木一整夜间摇摇晃晃几百次,头顶上的月亮渐渐隐匿,日头逐渐升起,直到第二日清晨,声量方歇。

  ——

  清晨。

  太极殿。

  太子在为永昌帝奉药。

  以前给永昌帝奉药的是万贵妃,万贵妃是真心想让永昌帝多活一段时间,所以一日三顿药,从来没有一次晚过。

  但自从太子来了之后,永昌帝没有喝过一次药。

  这是一个,很冷很冷的清晨。

  太极殿四周都没有一点动静,深秋里的蝉早已死尽了,只留下了潦草的树叶,风一吹,树叶也掉了。

  送药的太监在太极殿门口等候,禀报之后,大概片刻,太子便从殿中行出,接过了那碗药。

  今日的太子已经将伤口都包扎好了,不知道是不是父亲将死的缘故,他看上去比之前带兵器入宫的样子更颓然了些,唇瓣上干枯起皮,面色发白,眼底乌青,那张脸更是死气沉沉,看不到一丁点活气。

  太子递药的时候,瞧见了那双眼。

  那双丹凤眼——像是两潭黑不见底的深潭,不管什么东西落进去,都会悄无声息的被淹没。

  被淹没。

  太监打了个寒颤,低头退下。

  此刻,整个太极殿内,只有太子一个人。

  接过药后,太子神色平淡的转进殿内。

  经过金色的锦帐,踩过彩色羊毛织造成的地毯,太子端着那碗药蛊,行到了床榻前。

  永昌帝躺在其中,人还是有气的,一双眼也能睁开,只是坐不起来。

  他的儿子托着手中那碗救命的药行过来的时候,永昌帝燃起了生的希望,他的唇瓣轻轻一碰,似乎是等着他的儿子喂给他。

  而太子在他的榻前静静地看了他几息。

  年迈的父亲倒在床榻间的样子,让太子联想到了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当朝已故的皇后,死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悲惨,也是这样的毫无尊严。

  皇后常年在宫中受冷落,太后在的时候,皇后母族强盛,她最起码能不受委屈,但是太后死了,皇后母族被永昌帝找理由削了,皇后就不是威胁了。

  那是皇后和太子母子俩人过的最惨的两年。

  偶尔永昌帝会为了讨万贵妃欢心,特意折辱皇后,比如让皇后冬日里在雪中寺庙里为边关将士祈福,一祈就是两个月,因皇后是大陈皇后,理应为国运祈福。

  谁都挑不出毛病来的祈福,一日又一日磨损着皇后的身体,太子一直被关着读书,经常好几个月看不到一个人,皇宫薄待他,不肯给他任何一点土壤与养分,试图将他养成一颗干枯的死木。

  他只能靠自己扎根。

  后来,皇后病了,太医院的人来了几次,配的药都不痛不痒,万贵妃在其中做了几次手脚,皇后的身子就越喝越不好。

  太医院没有好药吗?有的是,但是那些御医拿出来喂狗,也不可能送到皇后嘴里,问,就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永昌帝对着一切都知道,但是他不在意。

  因为皇后的用处本来就不大了,太后死了之后,没人能掣肘他,他坐稳皇位之后,也不需要再靠着一个女人来稳住朝政,如果皇后能悄无声息的死,也是好事,太子呢——是他的儿子,但他也没那么爱,死了,他会难受大概一两个时辰,然后忘记太子。

  后来,幸好秦家崛起,镇南王镇住了边疆,连带着也镇住了摇摇欲坠的皇后和太子,使他们母子俩得来了一阵喘息,镇南王起势后,被打压很久的太子党、皇后党才能冒头,让万贵妃不敢这么肆无忌惮。

  太子年幼,尚可以回过劲儿来,但皇后身子骨的亏空补不回来了,她最终还是落了个早死的结局。

  那些事,年幼的太子本来都不该知道,但是皇后临死之前,一次又一次的抓着他的手,与他诉说这些,让他牢牢记住。

  那时候的太子很小,他站在榻前,看着自己的母亲面色枯败,双目赤红的说:“要记住。”

  要记住。

  这一幕一直烙印在太子的脑海里,他记了很多年,后来又在长大的过程中一点点报复回去,他自认为给母亲报了仇,所以那些记忆又模糊了一些,直到今日,又完全想起来。

  那时候虚弱的母亲,和现在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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