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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惠帝将温热的杏仁奶递了过去,望着赵清婉低头不语的模样,他伸手接过高公公递过来的披风,将之罩在衣裳单薄的赵清婉的身上,道:“夜风寒凉,怎么也不多加件衣裳?”

  话语间一如既往地慈爱,半分不曾有责骂的意思。

  赵清婉握着着手中的杯子,掌心里的热度令她略微僵硬的手脚暖和了些许,她抿了抿唇,而后抬起头来,看向宁惠帝的双眸,小声道:“父皇,今儿这事,错在儿臣,与楚大人无关,您”

  “他冒犯了你。”宁惠帝的眸色冷淡,未等赵清婉将话说完,便截断了话语。

  “不是的,”赵清婉不由地着急了起来,她摇了摇头,“他那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又如何冒犯得了儿臣?若要说冒犯,那也是儿臣冒犯了他。”

  宁惠帝神色莫名地看着赵清婉,随后又接着道:“他要娶你。”

  “他”赵清婉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没有接上话,今日发生的这事儿,她尚来不及仔仔细细地想一想,这时候听着宁惠帝说出的‘他要娶她’,她的脑子里忽而一蒙。

  赵清婉下意识的反应却是她不能嫁给文卿哥哥了。而后她的脑子里慢慢地浮现先前见到的谢嘉安的样子,是了,她本来就不可能嫁给文卿哥哥了。

  她咬了咬牙,低低地道:“父皇,儿臣”

  “朕允了。”宁惠帝缓缓站起身,眸色深沉,微微一叹,“皎皎,你和楚延琛的婚事,朕允了。”

  “可是,可是”赵清婉看着宁惠帝眉宇间遮掩不住的疲乏,她想着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想着尚未离京的戎朝使者团,想着渐行渐远的谢嘉安,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和亲呢?”

  宁惠帝沉默地看着赵清婉,在赵清婉来之前,裕亲王已经来过一趟了。

  “戎朝和亲一事,势在必行。”宁惠帝的眼前仿佛又浮出裕亲王老泪纵横的模样,他也是有闺女的人,又怎么会不懂得裕亲王心中的痛楚,谁家女儿不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只是身为皇室子弟,这是他们的责任。

  宁惠帝轻轻抚过赵清婉的额发,道:“裕亲王才离开没多久。”

  赵清婉素来聪慧,宁惠帝的话虽然并未明说,可是这只言片语,仿若是一道晴空霹雳,砸在她的脑中,让她心头一颤。

  她用力抿着微微颤抖的双唇,眼眶略显发红,轻声问道:“父皇,你、你是说和亲,是阿薇,阿薇替我去?”

  赵清婉仿佛是溺水的人一般,她伸手拽紧宁惠帝的衣袖,双眸定定地盯着宁惠帝,执拗得等待一个答复。

  宁惠帝伸手拂去赵清婉眼角落下的泪水,温声道:“皎皎,怪朕太过偏疼你,从小到大,没有告知你,越是地位尊贵,越要谨言慎行,一旦行差踏错,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巨大的。”

  他望着赵清婉几近绝望的面容,眸色淡漠,他太懂得她和赵云薇之间的情谊,但也太清楚赵清婉的性子,在赵清婉的双眸里显现出一抹决绝之色的时候,接着道:“你若是不愿嫁给楚延琛,那朕便只能杀了他,杀了今日宫中在场的那些人。”

  “唯有死人,才能彻底闭嘴。”

  宁惠帝的话虽然说得平平淡淡,可是这话语里带着的戾气让赵清婉觉得陌生,她从未见过如此轻描淡写地掌控人命的宁惠帝,褪去了过往的温情和慈爱,赤裸裸地呈现出掌权者的狠辣。

  她第一次认识到,眼前的人,不仅仅是父亲的身份,更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赵清婉的脸上涌起复杂而艰难的表情,到口的话语,却都被哽在了喉咙间,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到了最后,她只是泪眼模糊地沉默着。

  “好了,回去吧。回去好好歇一歇,这段时间,就在宫中好好休息。”宁惠帝终究是不忍心赵清婉如此为难,并未再开口说什么,只是缓和了语气,拍了拍赵清婉的肩膀。

  宁惠帝并未将皇后娘娘和谢家所做之事袒露出来,想着有些事还是不必让她知道了。

  赵清婉心头满是仓皇和无助,她的手脚都是冰冷的,那弥漫在空气中的香甜的杏仁奶味,似乎变得苦涩难闻。

  虽然宁惠帝的面上依旧是平淡的,没有怒气没有冰霜,可是赵清婉却是敏锐地察觉到宁惠帝的坚决和冷硬的态度。

  多说无益……这是赵清婉此时陡然浮起的一丝念头。

  她压着浑身的冰冷,颤抖着声音,喃喃道:“父皇,让楚大人回去吧。”

  “小惩大诫,到了时候自然会让人回去。”

  宁惠帝随意地回了一句。会被人算计到,那便是楚延琛的错。

  赵清婉站起身来,她扶着桌子默然静立,好半天才哽咽着道:“儿臣,告退。”

  她福了福身,而后脚步不稳地退出大殿,宁惠帝看着仿佛失了心气的赵清婉,长叹了一声,“高进,让太医给公主好好看看,那些乌七八糟的药,可别拍伤了人身子。”

  “是。”高公公低头应了一声。

  等到高公公走出了大殿以后,宁惠帝朝着角落里候着的男子看了一眼,沉声道:“杨熙,宫里谢家的线摸出来了吗?”

  “回陛下,摸得差不多了。”杨熙面无表情地躬身应道。

  宁惠帝沉默地坐回位置上,他的面容隐没在昏沉的光影中,低头看着桌角一旁那层层叠叠的折子,这一叠的折子里,没有谢相的折子,但是,半数以上呈上来的折子却都是谢相先前提出的意见。

  呵,一手遮天,不为如是。若不是这次宫中的事儿起得太急,谢相为了谢嘉安,这才着急将埋在宫中的线露了出来,他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摸出一条谢家的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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