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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冷凝,面容严肃。

  “死。”

  “周青云。”张道长抱着顾霭看着来人,不可置信地说着。

  “不过是水稻。”有人大骂道,“你疯啦!”

  周青云冷冷看了过来:“江同知当年在兰州留下一种水稻,北方之地可种两季,一亩可得三石,今年全面丰收,如何能说‘不过是水稻’?”

  “三,三石?”他人震惊。

  马车边上的段昊直接把马车盖着的布掀开,金黄的稻穗甚至因为过大的力气,而飞溅在地上。

  ——这是满满一车的粮食。

  “兰州百姓感念江同知之恩,特送上今年头道稻穗。”赵秀大声喊道,环视众人,哽咽说道,“兰州,兰州百姓,永远感恩江同知。”

  “琼山县……”

  与此同时,人群中,一顶巨大的伞突然被一群人自马车上,奋力地,高高地举起。

  一块白布被人倏地扯下。

  那是用一根木头做了伞柄的大伞,无数五颜六色的布条被一条条缝了起来,底下写满了名字,迎风而动时好似女子美丽的裙摆在热烈飞舞,最为显眼的是一条不再鲜艳,却也足够亮眼的红布在伞尖处迎风飘动,成了陈旧城池内最鲜亮的颜色。

  “琼山县百姓特送上万民伞,特为江县令,主持公道。”娄素珍站在高处,大喊着,“江芸襟怀坦白,何罪之有。”

  “那,那我们徽州……”

  一个瘦弱的女人本是带着一群人站在人群观望着,突然推开众人,爬上一处高处,从怀里拿出一条长长的纸张,那长长的纸上按满了红色的手印,被风一吹,好似成了一卷缓缓展开的卷轴。

  叶追喜紧紧握着手中的纸张:“我找了很多人签下请愿书,她们,不,是我们,我们都受了江钦差的再造之恩。”

  “江钦差……”那妇人紧张地握着袖子,目光看向那些远道而来的人,也紧跟着嘶声力竭喊道:“江钦差是个好人,她不能死,她怎么能死呢。”

  “江同知/江县令/江钦差是好官。”人群中的声音逐渐变大,成了一个足以震撼人心的声浪,“不能死,不能死。”

  正中的张道长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突然抱着顾霭喃喃自语:“江芸,江芸有救了。”

  他跟着江芸从琼山县一路走到现在,这么多年,他总是不能理解江芸到底为什么总是这么辛苦。

  这些百姓谁看得上他们,谁能正眼看他们。

  偷懒耍滑是他们,大喊大闹也是他们,可现在来到这里的还是他们。

  他们……是江芸治下从不曾被她放弃的百姓啊。

  他握紧手中染上血的碎布条,嚎啕大哭。

  楼上的黎淳看着三个路口的人围住了正中浙江的马车,那些人一个个形容狼狈,面容憔悴,脚下沾满了泥泞,可她们一个个就这么站在人群中,手里牢牢握着他们带来的东西。

  这些人自隔海相望的琼山县,千里之外的兰州,山路迢迢的徽州,她们就这么一步步走了过来,走到京城。

  为了江芸,

  只为了江其归。

  黎淳突然大笑起来,双手紧紧握着窗沿。

  “你看到了吗?”他扭头对着李荣,那张衰老眼睛蓄满眼泪,但却掷地有声,“民心所向。”

  当年扬州那颗不起眼的芸草,终于成了一棵能庇护他人的大树。

  其归啊。

  你的路,不是死路。

  年迈的黎淳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第四百五十四章

  江芸被关进去的时候还是炎热的晓日, 现在被放出去的时候,京城的秋日彻底翻了页,悄悄来到瑟瑟的冬日。

  原本热闹的京城一下子就没了动静,关于此事的言论也都顺着秋风消失不见了, 就连之前闹着跪谏的人也一夜之间没有动静。

  所以在朱厚照再一次提出这个事情时, 没有收到任何阻碍。

  江芸芸出门的时候还眯了眯眼。

  ——许久不见太阳, 只觉得刺眼。

  江芸芸用手搭在额头, 随意站在门口,外面站着密密麻麻的人, 一眼看不到头, 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正中坐在轮椅上的老师。

  老师已经很老很老了,有一瞬间她甚至有点恍惚,这个满头白发, 满脸皱纹的老人怎么就出现在这里了。

  她的老师怎么就突然长成这样了。

  江芸芸站在门口, 看着老师, 嘴角微动, 喊了一声, 却连着自己的耳朵都没听清。

  “江芸。”张道长见她站在那里不动, 连忙扑了过来。

  江芸芸回过神来,看着张道长五颜六色的脸, 闭上眼,狠狠摇了摇头,这才收敛神思:“你的脸怎么了?”

  “我打人了, 我超勇敢的。”张道长骄傲挺胸。

  江芸芸笑了笑。

  “哥,不对, 姐。”江渝凑了过来, 小心翼翼捏着她的手腕, “怎么这么瘦了,乐山不是说整天给你做好吃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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