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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话,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开年就有灾啊。”黎循传语重心长,“这几年不是南边干旱,就是中部洪涝,要不就是北面打仗,没有一年是安心日子。”
小冰河时代,自然是没有一年安心日子。
江芸芸无奈想着,偏又无能为力。
她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
一会儿是吏部到底能不能整顿,这关系着是否可以上下一心。
一会儿又是刘大夏那日的循循教导,满心期待。
一会儿看到墙上的棍子,想起扬州读书时的日子。
甚至她还梦到了很久很久的现代生活,那是她已经逐渐遗忘的日子。
“哎,你有心事?”黎循传凑过来问道。
江芸芸把他的脑袋推开,笑说道:“等你们成绩出来了,我就去国子监了,你说你能不能也在京城啊。”
黎循传认真说道:“肯定行,我写的可好了,一定考得很前面,然后留在翰林院,这样就可以继续照看你了。”
江芸芸好奇问道:“若是真的考得前面,你是想要去翰林院还是六部历练,还是去府县啊。”
黎循传想了想:“那肯定是在翰林院最舒服吧,看看文书,学习以前的案卷,虽说翰林院清贫了点,但非常靠近陛下啊,听说翰林就是排队等时间,时间一到立马就能升,自来就是读书人的第一选择,但若是去六部历练其实也不错,各部历练转一圈,至少也能明白是如何运转的,但若是去下面,那真是天高皇帝远,若是去了穷乡僻壤的地方,里面百姓不开化,三四年做不出政绩,那可就完蛋了,要更倒霉,碰上的长官一级压一级,那这辈子也回不来京城了,只能各地飘零了,更完蛋了。”
江芸芸仔细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那你呢?”黎循传反问。
“不知道。”江芸芸想了想,为难说道,“其实我之前觉得去下面当地方官也是不错的,但你考虑得也很有道理,可我觉得待在翰林院里也没意思,若是以后眼高手低怎么办?去六部历练的话,瞧着是我喜欢的。”
两个小少年对视一眼,又齐齐叹气。
未来的路,明明已经突然间清晰起来,又猛地艰难起来,读书时的畅想在此刻全都远去。
他们在考后的每一日都在茫然又兴奋中度过。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哪里我都觉得要完蛋。”顾幺儿拖着下巴,晃着脑袋,笑说道。
江芸芸哎了一声,拍着大腿:“对啊,干什么都好辛苦啊。”
“可不是。”顾幺儿笑眯眯说道,“还好我以后袭爵。”
江芸芸和黎循传对视一眼,突然朝着顾幺儿扑过去,一人扯着一只手。
“炫耀什么!”
“别说我不爱听的。”
顾幺儿下巴一抬,得意说道:“我爹可是镇远侯。”
—— ——
三月壬午,礼部衙门前终于张贴殿试成绩告示,这一次众人没有出动,徐叔派仆人出面。
“我觉得我们成绩会很不错的。”江芸芸站在中间的位置,安慰着。
其中倒数四人组最是淡定,齐齐表示,便是同进士都是极好的。
毛澄和顾清难得有些紧张。
“我写的有些激进了。”顾清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忍不住叹气说道,“陛下言:守成之君必以汉文帝为首,史称其时海内殷富,兴于礼义,断狱数百,几至刑措,他欲效仿,却边疆混乱,水旱不止,礼义不兴,古人之成效,今日之急务。”
江芸芸安静听着。
“我所在的松江,大户土地连绵,却能层层瞒报,纳税极少,可穷者无立锥之地,却又年年重税,我自幼生活在寺庙附近,看着寺庙下的土地也越来越多,他们宁愿出家也不愿意种地。”
他叹气:“我一时不忿,多写点。”
毛澄看着他,干巴巴说道:“这些不能急于一时,你何必拿自己的成绩开玩笑。”
顾清没说话,勉强笑了笑:“总归不能视而不见。”
“我觉得问题不大。”江芸芸安慰道,“陛下仁厚。”
顾清期冀地看着她。
江芸芸继续说道:“我之前听于少保的故事,听说他当年会试第一,却在殿试时因观点过于犀利而被当时的太祖放到最后,成了倒数。”
“但又不妨碍他成了于少保,他可是救时宰相啊。”
顾清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弯眉笑了笑。
“对!”毛澄附和道,“你素来临事有守,恬于进取,自然是有远大前途的。”
“喜报喜报!!”外面突然传来徐家仆人气喘吁吁的大喊声。
原本坐在厅中的众人立刻站了起来。
“一甲第一,毛澄!是状元,毛公子是状元!”仆人站在门口,嘶声力竭地喊道。
屋内有一瞬间的寂静。
顾清最先回过神来,转身,激动说道:“恭喜宪清!状元及第。”
毛澄怔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