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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们来来往往,存玉瞪大了两眼:“这些东西难道我都要带走吗?”

  知云脚下不停,嘴里也不停。

  “那个软枕也装上。”

  “你去钱庄取出八成的现银来。”

  “哪里多了,这还不到一半,而且只是第一拨走的。”

  “还有你,让粮庄的张掌柜赶紧去找地方买粮,陈粮新粮都要。”

  存玉眼见没一会她的房间就只剩下墙了,甚至还有一辆四匹马拉的大车专门用来放那张给她做床的玉。

  她犹犹豫豫:“床就不用带了吧。”她之前去蓉城查秋税的时候还睡过山洞呢。

  知云反对:“当然要带啦,万一你在太原认床怎么办?”

  房间里忙得热火朝天,存玉伸手想要帮忙,却完全插不进手,还摔碎了一套茶具,只好默默立在一边看知云。

  小言看她呆呆的,同情地看了一眼,姑爷不会从没出过远门吧。

  她转而喜滋滋的想着,还是自家姑娘有见识一点。

  夜晚,存玉躺在了偏房的卧榻上,睁大眼睛盯着房梁看,纷乱的思绪在她脑海里牵缠,绕成了一团扯不开的毛团。

  她下午递了折子上去,明日凌晨便出发,一路急行,十日左右后到太原。也不知太原府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还有知云,她举起手对准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光,长安戒严之后,别说突厥人,就是四海的行者,也难进来,她留下来是最安全的。

  萧存玉毫无睡意,看着月亮从西边偏到东边,又渐渐暗下去,披了外袍起来走到书房。

  她点燃一支蜡烛放在书桌上,摊开纸后却无从落笔。

  素白的信笺尾端有一弯小小的月亮,她出神地看着,直到双眼在昏暗的光下酸涩起来才停下。

  蘸好墨,她慢慢地写:

  吾今一别,不省重会是何年,又恐即为永诀矣。顾己自问,我惟愿与卿长相守,非生同衾死同穴不足以道也。

  然,天不怜吾二三残念,今雁门失守,苍生觳觫于蛮夷之下,四海风云将起,此危难之时也。疆场之上,寸草皆腥,死生常事也。

  此乃人命如草芥之险地尔,一时不慎即死也。

  汝为昆山明月,吾珍之,重之,爱之,不忍汝随吾飘零似蓬草,薄命似朝露也。

  京冀之地,城阙九重,黄河作门,天险也。汝居长安,吾往太原,断不让突厥铁骑南下之。

  吾作此书,几欲搁笔,难诉离情,难话衷肠。

  今别矣,愿汝寿且乐康,顺遂无忧。

  珍重,勿念。

  断断续续写完后,天已蒙蒙亮了,她无言地看向手下的信,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折好放在了桌上显眼处。

  幽幽的晨光里,窗外的竹林显出一片黯淡的绿,前院里,整装待发的众人起得更早。

  得到要提前出发的命令时,大家虽错愕,但也迅速行动了起来。

  冬子打了个哈欠:“大人,我去叫何姑娘。”

  “不必了。”存玉转头不看她,“知云不去。”

  “不去”冬子的手慢慢落下,睡意消失殆尽,启唇犹豫再三还是没说话。

  马被套上嚼子,在地上甩着尾巴,边喷气边蹬腿。

  金吾卫右将军跟着她走,这个年过四十的老将把护卫之事安排的井井有条。

  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了,存玉背对着府邸。

  “出发吧。”

  栖梧庭离正门远,她们离去的声响传过来时都快听不清了。

  马车出了城门时,知云才睡醒,她看了看木窗外半白的天。

  “张掌柜应了没有?”

  小言在梳妆台前收拾知云的首饰:“应了,他带着人昨晚就去南边了,那边的人可都不是好糊弄的,也不知买粮的事能不能说好。”

  知云一面穿衣裳一面说:“不能也得能,平日里抬粮价抬得那样狠,现在还想发战争财。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你写信给江宁何家,让他们多注意着。”

  小言应是。

  这时,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姑娘,不好啦。”

  小言护住手里的首饰:“怎么这么咋呼?”

  小丫鬟喘着气:“冬姐姐,冬姐姐让我来给何姑娘说,说大人已经走了。”

  知云转身看她:“是出了什么急事先走了吗?”

  小丫鬟咽咽口水,直摇头:“不是先走,是,是”

  她看了知云一眼,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闭眼说:“大人说姑娘不用去了。”

  小言腾一下站起来,怀里的几支金簪落下:“什么叫姑娘不用去了?”

  小丫鬟摇摇头,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这是冬姐姐在大人书房里看到的,让我给姑娘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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