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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4章 嘉靖三十五年。又是一年冬。刚推开门……

  嘉靖三十五年。

  又是一年冬。

  刚推开门,便能感受到凛冽的寒气。

  入目一片素白。

  张居正握着青竹伞,略一吐气,面前便是白雾朦胧。

  他近来日日出门,去大兴探寻种了神种的百姓,对神种有什么看法。再总结整理成册,等着皇帝召见时,能够呈给他看。

  *

  “张爱卿,依你所言,今年神种推广,百姓会如何?”朱厚熜端坐在太师椅上,眸光深沉地望着他。

  “依微臣浅见,未到山穷水尽时,世人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并不好。”张居正躬身上折子:“这是历年所出过的问题和近来微臣探查的结果。”

  朱厚熜打开奏折,精巧的小字写出许多问题,一是薯贱伤农,毕竟不能等价交换,一筐红薯换不来一斗麦稻,纯粹废力气。

  再者北地有些穷困人家,全以低廉的红薯为食,容易胀气烧心,故而多谣传“红薯生瘴气”,需要官方出详细的饮食方案,比如“蒸晒磨粉”等,降低这种难受程度。

  再者从宗教方面着手,官府联合佛道宣称“薯圆如元宝,食之招财免灾”。

  朱厚熜仔细地审视着手中奏折,片刻后满意点头。每回提出来的问题,都能很妥善的解决。

  他心情很好,敲着桌子,慢条斯理道:“若这回,你能妥善解决,待论功行赏时,朕便能破格提拔你进内阁了。”

  张居正还年轻,此时满心满眼都是为国为民,对于进内阁也很是激动,但他还是满脸恭谨道:“微臣自知才学平庸,不堪大用,得皇上抬举,是微臣三生有幸,定不负皇恩浩荡!”

  朱厚熜满脸正色:“此番重任,皆在你身,这天下百姓的口粮,便尽数交给你了。”

  张居正躬身一拜。

  *

  冬日雪厚,轻易出不得门,赵云惜索性拢着炭盆,怀里抱着肥硕的狮子猫,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

  她在想历史上的张居正,他的改革,被一手提拔培养的门生尽数推翻,若他泉下有知,可会生气悲愤。

  也许不算背叛。

  只是人亡政息,张居正建立起来的秩序,如同嬴政一般,太过有前瞻性,反而为当下世俗所不容。

  却在往后的封建王朝中,被别人借鉴,增添功绩。

  赵云惜几乎想象到当时的情形——张居正在后世被戏称为明摄宗,恰恰说明了问题。

  皇权和相权的冲突,向来势如水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皇权如此,相权亦如此。

  再有文官集团内部的斗争和地域争斗。

  张居正再好,也不可能笼络所有朝臣,大家各为自己的派系、地域而奋斗。

  他当年,到底如何苦苦挣扎?

  一腔孤勇,后继无人。

  若能再给他十年,十年尽够了。

  必然会有一个不同的大明。

  赵云惜搂着温暖的狮子猫,沉沉睡去。

  *

  顾琢光嫁到张家多年,从开始的纠结忐忑,到如今的安庆自若。婆母并不似凡夫俗子,轻易并不肯管她,也从未拘束她。

  谈婚论嫁时,都说婆母是乡野村妇,许是会让她受天大的委屈,让她多敬着让着,但现在才知道,能被大儒林修然收为义女,直言不讳地说,得他亲自教导。

  如今瞧来,确实不一般。

  她的炸鸡铺子从零开始,如今已将周边各省都铺全了,只收什么加盟费,就赚的盆满钵满。

  天天坐着数钱,都能把人数累了。

  和婆母相处得越久,便能学到超脱自己的东西?

  冬日严寒,吃过饭,便各自回房睡觉。

  顾琢光窝在相公怀里,侧着身,相公身上的热气便隔着薄薄的寝衣传递过来。

  她握着他宽阔干燥的大掌,轻轻地摩挲着指尖的薄茧。

  “相公。”

  “嗯。”

  顾琢光咬着唇瓣,略微有些不自信,却还是低声道:“荀子言,不富无以养民情,不教无以理民性……我想开个棉布庄子,织布倒是好做,再就是做冬衣,以棉充内芯容易跑绒。我想着,把它缝出格子,内里衬纸衣,再做外面的罩衫,可以拆洗,你觉得如何?”

  纸衣不透风,厚实的纸衣,在冬日相当御寒,并且极为便宜。

  “先小规模试一试,如今京中许多人穿羊绒衫。合着你说的棉袄一起,你可以给甘夫人去信,跟她讨教一二。”

  顾琢光陷入沉思。

  她一时寂静下来,张居正便也不说话,把玩着她的手,室内暖融融的,将娘子身上淡淡的香气送过来,他眸色渐深,支起身子,声音中带着几分眷绻:“娘子……”

  冬日夜长,又睡得极早,天色尚昏沉着,张居正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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