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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和亲本就是大唐的国策,民间也一直流传着文成公主、金城公主等人的故事,至于汉朝的王昭君,更是鼎鼎大名,热度竟比其他神仙妖鬼的故事更高。

  俱文珍的某个干儿子还请过说书人到家里去给他专门讲了一场,确实挺有意思的。

  不过职责所在,该汇报的还是要汇报。见李纯翻了几页,就要合上书本,俱文珍不得不继续开口给他划重点,“这会儿外头已经讲到崇徽公主了。”

  李纯手一顿,继续往后翻。

  崇徽公主虽然也是和亲公主,但她的情况跟其他人又有不同。

  她是唐朝著名将领仆固怀恩的女儿。

  仆固怀恩是回鹘仆骨部的人,当年也是他出面从回鹘借兵,帮忙平定安史之乱,为此他还将两个女儿嫁到回鹘,其中一个就嫁给了后来的牟羽可汗,被称为光亲可敦。

  但安史之乱平定后,仆固怀恩跟所有的平叛功臣一样,屡遭猜忌,最后干脆举旗反了,被郭子仪击败。

  他的小女儿被代宗收养在宫中,后来光亲可敦去世,牟羽可汗再次向大唐求亲,指名要娶仆固氏的女儿,代宗就册封她为崇徽公主,远嫁回鹘。

  传说出嫁的队伍经过汾州阴山关时,崇徽公主因为踟蹰不前,在一处石壁上留下手痕。那句“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就是百年后的李山甫看到手痕之后为她写下的。

  如果说,文成公主、金城公主、咸安公主等人的故事,还能披上一张名为“两国永结同好”的外衣,或者用“你享受了大唐公主的荣耀,接受了大唐百姓的奉养,就有义务去和亲”之类的理由道德绑架,那么崇徽公主的故事,就是彻底撕碎了所有伪装——

  即便是叛臣之女,也逃不脱在政治博弈之中成为牺牲品,被大唐和回鹘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的命运。

  大唐的创作环境,既宽松又严苛。

  像是安史之乱,就是经久不衰的创作题材,《长恨歌》直接摹写李隆基和杨玉环的宫闱秘事,朝廷和皇家也并不禁止,甚至还颇为赞赏——白居易就是因此才被召入翰林的。

  但是李益一句“感恩知有地,不上望京楼”,又会成为旁人攻讦他的资料。

  不过总体来说,做臣子的多少是有点分寸的,懂得“为尊者讳”、“粉饰太平”,可以适度批判、劝谏,但话不能说得太难听。

  但天兵显然并没有这种自觉。

  见李纯越看脸色越沉,俱文珍便问,“陛下,可要干预此事?”

  “如何干预?”李纯反问。

  俱文珍沉默片刻,道,“可以下令禁止茶楼酒肆传讲。”

  李纯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罢了,下一个就到正主了。”

  这时候下令禁止,能不能禁不好说,倒是可以又替他们造一波势,让原本不关注这些的人也注意到。

  不如赶紧让他们讲完。

  反正正主肯定是咸安公主,到时候自然就不会再有人提前面这些了。

  俱文珍点头,正惊讶于李纯的轻拿轻放,就见李纯将手中的杂志丢到桌上,语气淡淡地问,“写这篇故事的人,可查到了?”

  “臣已经令人去查了,只是这书据说是在西域印的,暂时还没有回音。”

  李纯皱眉,“认不出来?”

  他虽然文学水平一般,但也知道,一个人的写作风格是很容易辨认的。想也知道,天兵的笔杆子,绝不会是普通人,必是成名之士,很有可能就是在洛阳修书的那些人。

  俱文珍摇头,他当然也想到了,甚至直接让人拿着元白刘柳韩孟等人的诗文对照着读,都说不像。

  ……

  西域,龟兹城。

  白行简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大女主又是什么?”

  玩家想了想,找到了一个最为恰当的比喻,“就是武则天。”

  “所以你让我把大长公主写成武则天?”

  “那我们还是要依据史实的。”玩家脸上露出了一点遗憾的表情,抬手比了一个韩男破防手势,“只是要进行一点点艺术加工。”

  白行简放下手,深吸一口气,看着玩家,“所以说,为什么所有的故事都要让我来写啊?你们是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吗!”

  其实一开始,他还真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因为天兵来找他写故事的时候,不仅自带颇为详实的历史资料和记录,还有故事梗概、模板和具体的风格要求,而且是直接用白话文来写故事,也不像诗文一样需要精心雕琢。

  白行简虽然在诗文上不像兄长那样出色,在讲故事上确实很有天赋,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然后就是一篇又一篇。

  等他反应过来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写得差不多了。

  其实他自己翻看草稿,都不敢相信这些完全不一样的故事,居然都是自己一个人写出来的。

  创作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吗?

  当然,说这是他的创作,有点抬举了,因为他只是在依葫芦画瓢而已。

  也不知道天兵从哪里找出来那么多的套路和模板。

  这种创作方式,连白行简都认不出来自己的风格,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风格,其他人能认出来才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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