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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误了祭礼吉时,是动辄掉脑袋的大罪过。”

  “儿子愿一力承担罪过,”林鹿低垂着睫羽,“只求不冒任何风险,保太子殿下平安。”

  纪修予深深看了林鹿一眼,从他的角度看去,眼前的小太监眉眼恭顺,好看的唇形轻轻抿着,面白如玉,不露一丝破绽,面对突发事件也没有分毫慌乱,这副表情这让一向自诩林鹿是其最完美“作品”的纪修予很是受用。

  于是摆正身形,沉沉“嗯”了一声。

  长久以来的相处,不说对纪修予知根知底,却也让林鹿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深明其意。

  ——纪修予是想让林鹿出面解决此事。

  林鹿便直起身子,声音不大,但足以震撼听到话中内容的所有人:“祭礼中止,请太子殿下下台。”

  说罢,不顾比之先前更加沸腾的哗声,林鹿朝前扬了扬手,一队锦衣卫从旁鱼贯而出,护在祭台周围,顾忌沈行舟话中所言不敢轻易登台,只得守在阶下朝沈君铎抱拳,高声喝道:“太子殿下,为了您的安全,请速速下台!”

  “林鹿!放肆!你好大的胆子!”阁臣中一名上了年岁的老臣见此情形气得白须直抖,忍无可忍地出声骂道:“开年祭礼系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仪式,为的是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运昌隆!你竟仅听六殿下一面之词,就枉顾章程,擅自中断祭礼——早听闻你这阉贼在朝中为非作歹,日前就曾残忍屠戮荣阳侯满门,又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今已是饶你不得,你该当何罪?!”

  此人是工部尚书罗衍忠,三朝老臣、德高望重,入阁多年,是沈煜杭最早拉拢入党的臣子。

  有他出头,身后许多臣子纷纷响应,一时间指责林鹿、不满其作为的声音汇成一片。

  沈君铎站定原地,看看台下目光切切望着自己的锦衣卫,又眺目看了看气定神闲立于人群之中的纪修予,见后者噙着抹浅淡笑意稍稍颔首后,才终于松了口气,僵着后脊转身朝台下走去。

  林鹿不为所动,仍冷着一张脸。

  罗衍忠还没来得及对林鹿发起第二波言语攻击,转而瞥见沈君铎动作,急忙开口又道:“太子!万万不可啊!吉时已到,我大周自百年前立国初始年年如此,风雨无阻,战事亦然,未曾有一年中断,而今您肩担监国之责,万不可让陛下替您背上不仁不义的千古骂名啊!”

  这番言论入了沈君铎的耳,正正戳中他不自信的软肋,很是有振聋发聩之效,让他立时又止了脚步,为难地四下看去,不知到底该听命于谁。

  就在沈君铎几乎承受不住全场目光,定定神决计硬着头皮登台之时,引起风波的沈行舟发话了。

  “等等!”

  沈君铎此时冷汗涔涔,浑身微微颤抖地再次站住了脚。

  “六殿下!我等顾念您年纪尚轻,不知一年祭礼于国家的重要性也是情有可原,”罗衍忠兀然打断,“可您千不该万不该拿此事当玩笑,就算您贵为皇子,圣上追究起来也是您承担不起的!”

  “罗大人。”沈行舟被他打断也不生气,声音沉静得让罗衍忠为之一愣,都说这皇六子出身平平、为人软懦,从小能力凡庸、毫无出彩过人之处,除却皇子这重身份不过是枚软柿子,就算从军中历练而归也不能证明什么,现下看来,好像并非传闻中那般不堪,若不提防,难免日后成为大患。

  罗衍忠的思绪转瞬之间几度变幻,最终凝聚成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回道:“臣在。”

  “你费尽心机催促太子登台,”沈行舟的语速不快,足够周围人听清每一个字,“难不成是想看太子跌台受伤,甚至……命丧当场?”

  “老臣不敢!”罗衍忠没想到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六皇子一出口就是戕害皇嗣的帽子,硬生生往自己头上扣来,他可承接不起,但这须发尽白的老头反应也快,只听他朗声又道:“六殿下,老臣尽心尽力为国为民数十载,您不能血口喷人……”

  “我也觉得罗大人不是那样的人,”沈行舟冲他露了一个安慰似的笑,语气坚决地道:“既然不是有所预谋,那便好办了,本殿下斗胆请教罗大人,大人以为,求问鬼神的祭礼,和一国太子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

  林鹿到底没绷住嘴角,听到沈行舟这么说,悄悄弯了下唇。

  “自然是……”罗衍忠刚想冲口而出,猛地瞧见沈煜杭目露凶光地瞪了过来,心中一凛,说出的话变成了:“太子乃国之根本,自然是太子更重要……”

  罗衍忠吃了暗亏,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沈行舟,无不尖锐地又问:“不过新年祭礼是从祖宗辈传承至今的风俗传统,数代帝王都对其重视有加,六殿下竟将之与当代太子相比,可是犯下僭越无礼之罪?”

  “有礼无礼自有礼部定夺,”沈行舟也不生气,一本正经地回道:“当下最关键事宜还是应让太子殿下先走下危台,再言其他,罗大人,你说呢?”

  “老臣、老臣……”罗衍忠深知这个问题再纠结下去,无疑会背上不爱护太子的骂名,更何况……

  “请太子殿下下台。”林鹿没给罗衍忠回过神来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道。

  罗衍忠忿忿闭了嘴,沈君铎这才得以顺利走下高台。

  明明他才是今日主角,却因这一插曲,被人左一句、右一句的两相摆布,此时站在平地上隐隐有些小腿发软。

  与此同时,皇太子没能在吉时登高完成仪式,正式宣告着新年祭礼被彻底捣毁殆尽,再无挽回可能,由于眼前高台仍好好的立在那里,周围褒贬不一的议论声纷然,沈行舟充耳不闻,径直朝沈君铎迎了过去,口中再自然不过地说着安慰的话。

  沈君铎惶惶不安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缓解,望向自己这个年纪最小弟弟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沈行舟!”沈煜杭三两步走到近前,一把扯起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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