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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即可,”宣乐帝眼光在顺从低着头的林鹿身上打一个转,揶揄道:“若教林公公吃好了,日后惦念起来吃不成,就像是有意折磨人家了!”
“那便差人来臣妾宫里讨,”柔妃巧笑着走远,不忘回头打趣道:“陛下惯会拿臣妾取笑,不过几件糕点,还能吃穷了臣妾不成?”
宣乐帝心情大好,当着林鹿的面也不加收敛地哈哈直笑,径直坐进其中一张软椅里。
林鹿附和笑笑,移步至宣乐帝旁边垂首站着。
桌上摆着一盘碧绿晶莹的葡萄,宣乐帝面上噙笑折下一小串,伸到林鹿面前:“林卿,尝尝?”
年轻的太监登时躬了腰、双手高举过头就要接,一句“谢陛下”还未出口,就听宣乐帝“哎”了一声,而后将葡萄往后一缩,意味深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抬起头来,朕亲自喂你。”
林鹿僵了一瞬,喉头突兀地传来恶心作呕的感觉,立刻便有些理解当初初见仓幼羚时,那不怕死的女人为何不惜甘冒奇险也要扎眼前之人的巫蛊小人了。
当真是令人作呕。
心里如此想着,可他却并没让宣乐帝等太久,早就习惯不以真心示人的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
只见林鹿从善如流地放下手、抬起头,扬起一张漂亮脸蛋,眼里流转着摄魂动魄的光芒,冲着那串近在眼前的葡萄缓缓启开双唇。
宣乐帝似是满意林鹿动作,嘴角咧开弧度更大,面颊堆栈起层层褶皱,堂堂一国之君在常年宣淫耽乐中磨灭掉不少神圣不可侵的威严,更添了些许邪秽纵.欲的气质,本应想表达和善的一笑,现下让人瞧了竟能产生不甚舒服之感。
林鹿心底更是一阵翻涌,表面上却一丝也不泄地维持着笑颜不变——在宣乐帝及院中其他下人看不见的地方,指甲已经深深嵌进掌心,攥成死紧的拳,手背上青筋毕露,可想而知林鹿用的力气之大。
他知道自己容貌与众不同,本来没什么,可又知本朝皇帝好美色,就成了林鹿在圣上面前出头露面的绝佳利器。
曾有传闻称,纪修予当年便是如此赢得圣心;更有甚者传说,他能除掉前任司礼监掌印上位,是成功爬上了龙床,利用职责之便将宣乐帝的实权愈架愈空后才得以脱身,不再须用皮肉从皇帝那换取益处。
虽不知消息真假,但以林鹿如今的地位,自是无须走纪修予的老路,但眼下博得好感之机又不能不把握,就算是出卖皮相。
就算是…出卖皮相。
林鹿把心一横,追着一颗葡萄讨咬过去。
宣乐帝却恶意把手往后一缩,逗弄小狗似的引林鹿向前。
就在林鹿几欲压不住内心滔天怨毒之时,柔妃手里捧着一迭点心,身后跟着两名一人端着另种糕点的宫女,从后面小厨房绕至殿前,正朝着这边走来。
宣乐帝下意识抬眸去看,手上止了动作,林鹿趁机咬下一颗葡萄到嘴里嚼几下咽了,快速道一句:“多谢陛下恩赏。”
碧绿葡萄脆嫩多汁,甜腻果液之气遗留唇齿间,林鹿只觉得苦口难当。
“哈哈哈,好好好,赐座!”宣乐帝将剩余葡萄捧在手里,自顾自一颗颗拈到嘴里吃着,“正巧爱妃也回来了,林卿别拘束,一并尽兴享用才好!”
几迭点心摆上桌,林鹿也在面前摆过来的矮凳上坐下。
饶是林鹿与众不同的外表曾短暂吸引宣乐帝,但在柔妃回到两人身边后,不出几句话的功夫,她便重又将皇帝的注意全数转到自己身上——虽与柔妃并不属同一阵营,这一举动还是让林鹿悄悄松了口气。
正是这一喘息时机,让林鹿终于觉出先前一直莫名感到不对、又说不上来在哪的“莫须有”的疑点。
——沈煜轩刚死不到半月,宣乐帝一向放浪形骸,死了儿子不放在心上不奇怪,可身为四皇子生身母妃的柔妃,如何能做到面上一丝的哀戚也无、甚至还能一门心思讨好宣乐帝的呢?
第56章 大事化小
紧闭房门内偶或传出压抑着的呕吐的声音。
秦惇一脸担忧站在门外, 贸然闯入不是、直接离开也不是。
林鹿今晨参与早朝时没带一人随侍,直至午膳时辰过后,才姗姗回到司礼监中, 先与纪修予回了两句话,之后便将自己关在屋内, 不让一人近前。
“少主, 您没事儿吧?”秦惇犹豫再三, 还是拍了两下门, “要不要传太医?”
半晌无人应答。
秦惇等得不耐, 担心林鹿在屋里出什么意外,扬起手臂刚想再拍,木门却在手掌落下之前豁然洞开——有人自屋内一把将门向两边拉开。
天光一下照亮了秦惇眼前站着的青年太监, 正面无表情地与自己对视。
“呃…少主……”见林鹿安然无恙, 秦惇赶紧放下堪堪停在林鹿颊侧的手,讪讪地重复问了一遍方才的提议。
说来也怪,秦惇在东厂算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平生杀敌无数,什么血雨腥风的大场面没见过?如今跟在林鹿手下做事, 每每对上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瞳眸,竟好似耗子见了猫,多看一眼都觉得后脊生寒。
寻常时当不怒自威, 更遑论林鹿此时正整个人陷在阴暗发狠的情绪里。
不过, 除了沾染上以色侍人的屈辱感之外,今日还真并非全无收获。
宣乐帝对这张脸有兴趣,是好事。
先前与沈清岸密会时说过, 眼下重中之重是脱离开纪修予掌控自立门户,而这世间能够稳稳压制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一头的, 有且仅有高坐龙位之上的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