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的随手安排,是她的谨慎筹划
李嬅对浅黛苦笑道:“比之寻常女子,这些已算丰厚。再者所嫁非所爱,有什么意思。”
甘棠抱怨道:“哪里配得上长公主的身份。”
“好了,不说这个。”李嬅对自己无望的婚姻并无兴趣,她心里根本不在乎嫁妆多少。
“要是一切都不曾发生,要是秦家还是以前的秦家,殿下与秦二公子分明那般相爱,能顺利完婚,不知要有多羡煞旁人。”说出这番话时,浅黛自己也觉心虚。
秦家之事是殿下心头难以抚平的伤痛,她分明再三告诫自己不可在殿下面前提起,哪知想到殿下的亲事,想到那个本该是殿下的如意郎君的将门之子,她就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世间又有多少事,会是所得皆所想。”李嬅将眼泪逼回眼眶,“永无可能之事,不必再提。”
“殿下,咱们三人自小一处长大,说句不敬的,你年岁最小,我们都将你当作小妹。在我们面前,你想哭便哭。”
凌乱发丝掩不住李嬅的姣好容颜,她哀伤的美目分外惹人怜爱,致使身边人也不免伤感。
“是呀殿下,在我们面前都拘着,就见外了。”甘棠亦是泫然欲泣,她将自己的手搭在李嬅的手上,满眼心疼。
“多谢两位阿姊。”
李嬅终究不曾让晶莹之物落下,千言万语,归于一个“谢”字。
哭有何用,哭又能改变什么。
她只能向前看。
她与江振的这段荒谬婚姻注定会彼此折磨,她总不可能沉溺于幻想之中的那段幸福,不断自我麻痹。
何况,即使秦家之事处处是疑团,即使秦家真是蒙受大冤,即使逃离北境的秦子城尚在人间,一切都回不去了。
自小随侍在身旁的人虽多,除却死去的乳娘,李嬅也就与浅黛、甘棠、巧屏三个婢女最亲近,她并不避讳唤浅黛与甘棠一声阿姊。
听见这声阿姊,甘棠与浅黛十分感动。姑娘们的手交叠在一处,给予彼此前行的勇气。
姑娘们都止了泪,甘棠才回忆起正事,提醒道:“殿下不知,姓江的离开芳芷阁时,婢子听见他与家丁说话,说什么让殿下死了太痛快,最好生不如死。”
“嘴长在他身上,随他说。”李嬅满不在乎地说。
“先帝驾崩,我们派出多少人也找不到殿下,谁也没想到殿下在姓江的手里,后来听殿下说,我们才知他竟把殿下囚在水牢。”
甘棠说好不哭,终究又克制不住地悄声哽咽起来:“那个姓江的简直混蛋,他就不是个人。分明是他自己伤透巧屏的心,听见巧屏死,他又装什么情圣,发疯似的折磨殿下,美其名曰为心上人报仇。”
李嬅用手帕为甘棠擦干泪痕,“好了,日后咱们都不许再提起巧屏,她还活着的事,绝不可传到江振耳朵里。江振辜负巧屏在先,他没有资格再去打扰巧屏母子。”
甘棠情绪稍缓和些,浅黛才问:“殿下,您要一直如此下去吗?”
“我还不想死,不装疯卖傻,可怎么办呢。”
李嬅浅笑,笑容中夹杂苦涩:“念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你们定要为我保守秘密啊。”
“殿下放心,我二人谁要是敢背叛殿下,不得好死。”两个宫女齐声发誓。
于李嬅而言,出宫后的第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说上几句话,甘棠与浅黛都各自歇息去了,李嬅则彻夜睁着双眼,凝望月色下的床帐,愁绪万千。
在宫中,她处处受掣肘,一举一动总有人监视,原先随侍她的宫娥太监也大多被新帝发落各处,她差不多是孤立无援的。
元日时她闯入麟德殿,原本是刻意惹新帝李嵩动怒,促使李嵩将她赶出宫去。
李嵩此人格外虚伪,她以为,为堵住悠悠众口,李嵩有九成可能将疯公主发落到皇家别苑。
皇家别苑也好,什么庄子也好,总之,只要能放她出宫,只要不在李嵩眼皮子底下,她行事总会比在宫中便宜。
孰料,李嵩这老匹夫居然颁下一道圣旨,将她赐婚给江振。
那老匹夫,居然将她嫁给那个囚禁过她、折辱过她,甚至可能是害死她父皇的帮凶的男人。
三年前,她不慎跳入老匹夫设下的圈套,沦为阶下囚。
那不见天日、阴冷至极的水牢,那到处都是虫鼠的柴房、那看不到希望的黑暗,绝望窒息。
暗牢内,江振就那样折磨她数月,又不许她吃饱一顿饭,又不许她饿死,将她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后来,李嵩那篡权的畜生霸占母后,母后总是冷面相待,那畜生便勒令金吾卫寻找定华长公主。
而江振为讨那畜生的好,又演一出好戏,说什么长公主是从山匪手里救回来的。
那时候,若非母后心里念着女儿,她这个长公主,不知还要被江振囚禁到何时。
江振无耻,那位登上皇位的新帝更是人面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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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太女设下陷阱、囚禁皇太女之事分明是他一手策划,他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对山匪绑架皇太女这一弥天大谎深信不疑的模样,丝毫不觉得以山匪为替罪羊之事有多么上不得台面。
往年,李嵩是李嬅敬重的长辈,而现如今,想到李嵩,李嬅心里唯余鄙夷。她并非不知皇权更迭常